命令一下，剩下的七八名兵士立刻改变了策略。
他们不再理会沈夜的剑，而是状若疯狂地，将所有的攻击，都越过沈夜，直接劈向他身后的苏清寒。
一时间，刀光如网，铺天盖地而来！
沈夜的压力，陡然增加了十倍！
之前的防守，他只需要拦截住对方的兵刃即可。但现在，他不仅要拦截兵刃，还要确保自己的身体不能阻挡苏清寒的视线，同时还要防止任何漏网之鱼伤害到她。
他的防守圈，被迫收缩到了极致。
他整个人，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了苏清寒的身前。
苏清寒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混合着风尘与金属气息的味道。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次格挡带来的劲风，都吹动着她的发梢。
她与他之间，只隔着一柄剑的距离。
生与死，也只隔着他一个人的距离。
“铛！铛！铛！”
金属交击声变得愈发急促，沈夜的呼吸，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
他快，但对方人多。
他强，但对方不计代价。
一个兵士从左侧佯攻，吸引他注意力的瞬间，另一个兵士却从右侧一个低身滑铲，手中短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刺苏清寒的小腿！
这一刀，阴险至极！
沈夜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正全力格挡左侧的三把长刀，身体重心已经偏离，再想回防，已然来不及！
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可以躲。
以他的“浮光掠影”身法，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刀，毫发无伤。
但他若是躲了，他身后毫无反抗之力的苏清寒，就必然会被这一刀刺穿小腿，留下终身残疾！
电光火石之间，沈夜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没有躲。
他手中的“刹那”剑依然死死地封住左侧的攻击，保护着苏清清的要害。
而对于右侧那致命的一刀，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苏清寒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她清楚地看到，那柄短刀，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身前这个男人的左臂。
为了不让刀势继续前冲伤到她，他甚至用手臂的肌肉，死死地夹住了那柄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沈夜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手臂传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痛。
好痛。
这是他成为“烛影”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如此剧烈的疼痛。在天机阁严酷的训练中，他早已学会了如何用《无光心经》来麻痹自己的痛觉，将身体当做纯粹的工具
。
但此刻，那心法，却仿佛失效了。
疼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灼热。
然而，比疼痛更强烈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宁。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然无恙、满脸震惊的苏清寒。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值得。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而这丝笑意，落在那名偷袭得手的兵士眼中，却变成了死神的微笑。
“你……”那兵士惊骇欲绝，他想抽回自己的刀，却发现那刀仿佛被铁钳夹住，纹丝不动。
下一秒，沈夜眼中的那丝笑意，被冰冷的杀意彻底取代。
“你，该死。”
这是他今晚，说出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却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
话音未落，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腕一抖。
“刹那”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轻鸣，一道暗光闪过。
“刹那芳华”不再守护。
它，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杀戮。
左侧的三名兵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处同时传来一丝凉意，便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倒了下去。
紧接着，沈夜左臂猛地发力，肌肉将那柄短刀硬生生挤出体外，带出一蓬血雨。他看也不看那名偷袭者，反手一剑，剑柄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一瞬间，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受伤的沈夜，比之前那个只守不攻的沈夜，要可怕一百倍！
他的身影，真正化作了索命的鬼魅。
每一次闪现，都带走一条生命。
每一次出剑，都绽放一朵血花。
苏清寒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男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那不断涌出的、染红了他整个袖袍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