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大草坪上,宾客们手执香槟,三三两两相谈甚欢。一支乐队在小湖边演奏,悠扬的乐声衬托着氛围,恰到好处。
贝娜公主也在,迎上来与俩人行了贴面礼,娇嗔道:“你们怎么才来?我看到新闻,就赶紧从挪威回到瑞典,镶月没事吧?”又指着身后跟着的一个头戴礼帽,穿着件双排扣西装的斯文青年,道:“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英国广播电视公司的王牌主持人保罗。”
保罗摘下帽子,礼貌地深鞠一恭:“若非贝娜公主引荐,要见到镶月先生可不容易。”贝娜公主知道骆孤云一向不喜欢媒体,又赶忙解释:“保罗是我的中学同学,是极信得过的朋友。他在电视台有一栏访谈节目,想邀请镶月做个专访。”
黛丝夫人迎出来:“你们怎么到得这么晚?姐姐专门给镶月准备了爱吃的食物,外面有点凉,咱们屋子里边吃边聊罢。”
众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威里森亲王还沉浸在下午霍姆城堡带来的震撼里,拉着骆孤云探讨石油的生意。
贝娜公主道:“我刚刚听了黛丝姐姐讲述绑架案的缘由,原来起因是《故乡的凤凰草》这首乐曲,实在太传奇了!”保罗道:“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猜测都有,若镶月先生能接受采访,亲自把真相告诉大家,那又是一段传奇!”
艾克叹道:“在绝对的天赋面前,努力便不值一提!我也是二十岁不到便师从查莱德先生,在先生身边呆的时间比镶月长多了。可论音乐上的成就,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谁说月儿不努力?”正与威里森亲王聊得热络的骆孤云回头道:“月儿十岁之前,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唯一的乐趣便是音乐。父亲与师伯都对他教导极严,同龄孩子疯玩的时候,月儿可以说日日都在努力。”
“哎呀,不得了!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咱们更是望尘莫及了......”欧洲音乐理事会的代表彼得,夸张地做了个倒下的动作。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黛丝夫人感叹道:“天赋也罢,努力也罢......我看都不如将军对弟弟的陪伴!这些年我时常在想,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底要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事无巨细,处处以他为先?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和苦楚,种种悉心体贴,无微不至,那不是‘感动’两个字能形容的......”
黛丝夫人的丈夫斯比森是瑞典有名的外交官,曾任瑞典驻中国大使,俩人结婚三十多年,约定丁克,不要孩子,夫妻感情非常和睦。
斯比森幽默地道:“亲爱的,难道我对你不好么?”黛丝夫人笑了:“你对我自然是好的。只是咱们是人间夫妻,将军和弟弟是神仙眷侣......世人都羡慕神仙般的日子,却没几人能做到......”
贝娜公主疑惑:“我还是有些不理解,一首乐曲,如何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让一个人当街嚎啕大哭?”
一直没有出声,听着众人聊天的萧镶月道:“师伯以前告诉我,音韵如人语,可以解读,亦如人之心绪,可以对话。他说在苏州时,听到一个盲人用二胡在街边拉一首乐曲,过往行人,闻者落泪。师伯惜他才华,虽自己也不宽裕,时常接济于他,与他盘桓了半年,研讨音律。在李庄时,师伯奏给我听,我觉着这曲子虽凄婉些,可也到不了闻者落泪的地步。后来我一个人孤身求学,有一年中秋晚上,用二胡拉此曲,全班同学都听得泪流满面,镶月也是哭得泣不成声。可见音乐是随着人的心境而转变的。”
威里森亲王来了兴致:“哦?什么样的音乐能让全班同学听得泪流满面,我也想见识见识......”
萧镶月道:“那曲子本没有名字,后来流传开来,取名《二泉映月》,在中国是妇孺皆知的名曲。只是此曲适合用二胡演奏,眼下手边没有这个乐器......”
斯比森忙道:“我离开大陆的时候,一位中国朋友赠了柄二胡给我留作纪念,还未曾使用过,我这就去取来。”贝娜公主道:“既是映月,当在水边才有意境,咱们便到草坪外的湖边听镶月拉琴罢。”
天上挂着一弯新月,清冷的月光倒映在湖面。
带着无尽沧桑与悲凉的琴音划破夜幕,如泣如诉的旋律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围坐在湖边的众人刚刚还有说有笑,好似突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被这苍凉孤寂的琴音摄去了心神。
萧镶月全身心沉浸在音乐中。平静的神情下,指尖流淌出的却是绵绵不绝,欲说还休的无尽哀愁。低沉处缓缓诉说着人生的悲苦与无奈,磨难与辛酸。石破天惊的高音好似要将人的心肺撕裂,向苍天发出悲愤的质问,质问世间的不公......撕心裂肺的悲鸣中又传递着对苦难坎坷命运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