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堆烟头,刚刚骆孤云只顾着想心事,连窗户都没打开,书房内烟雾腾腾。倚着门框的萧镶月被呛得咳嗽了两声。骆孤云吃了一惊,连忙收回搭在书桌上的腿,起身道:“月儿怎么醒了?这里烟味重,快回屋去。”搂着他回了卧室。
俩人躺在床上,萧镶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环抱着腰,略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幽幽开口道:“月儿愿意去留学。”骆孤云又吃一惊:“......今晚大家的话月儿都听见了?”
萧镶月不好意思道:“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听见你们的说话,本想起来,身上软绵绵地没力气,脑袋晕晕乎乎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骆孤云轻抚着他的背脊,柔声道:“那些话就是说说而已,月儿莫往心里去。哥哥舍不得和你分开,不想让你去留学。”
萧镶月将头微微抬起,澄澈的眸子看住他,低声道:“月儿也舍不得和云哥哥分开。只是眼下,月儿知道,云哥哥有要务在身,很多事情要筹谋。月儿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拖累于你。月儿不想让你为了我日夜忧心。能去专业的学府,学习自己喜欢的音乐,对我来说,也是件快乐的事。云哥哥不必太过担心,月儿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骆孤云心头大震,手臂一使力,将怀里的的人紧紧箍住,颤声唤:“月儿!”含住殷红的唇瓣,辗转吮吸,扯掉束缚,凶蛮霸道地挺进。萧镶月紧紧攀住他,毫不退让,热情回应。激烈纠缠几个回合,互相都恨不能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到天色微明,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第25回 闹乌龙愁绪千万重渡重洋柔肠百千结
艾克得知萧镶月同意去留学的消息,想着耄耋之年老师的殷殷期盼就要成真,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当即打电话通知黛丝夫人,安排去往瑞典的事宜。
骆孤云理智上知道送月儿出国留学是正确之举,但一想到要分别数年,终究心中难过。萧镶月虽去意已决,心头亦是万般不舍。俩人各怀心事,离别在即,亲极反疏,倒显得有些生分,相敬如宾起来。
易寒见不得骆孤云难受,劝道:“三弟若实在舍不得月儿走,不让他去就成了,月儿定会听你的安排。”
骆孤云道:“那年在李庄,大哥来接我,我也是万般不舍。月儿对我说军营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叫我不必因他而犹豫。如今对月儿来说,去学习他喜欢的音乐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又岂能让他因我而放弃?决心送月儿出国,是因为我深知,月儿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他想和我并肩,不想成为我的负累。我们互相都是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更为重要。彼此成全,才会选择离别。”
又过两日,艾克来到公馆,商讨留学的各项事宜,说黛丝夫人想尽快出发,订三月底的船票。正与易寒谈话的骆孤云和在一旁埋头研究乐谱的萧镶月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不可!”
易寒打趣道:“哟......不是谁也不理谁吗?这会子又步调一致了?”
俩人眼神交会,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四月初一是萧镶月十七岁的生辰。他希望能和云哥哥一起过完生日再走,骆孤云自是一心想要陪伴月儿过完生辰再出发。这几日俩人都避讳谈论
要走的事情,之前并没有商讨过。其实各自都在心里头思量过千百回,只是谁都怕先开口让对方难过。
出发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三,还有十几天。骆孤云忙着遣人给萧镶月准备行装。找了几个上海最好的裁缝,日夜不停赶制衣服。西装、马甲、衬衣,春夏秋冬,各色款式的服装,一应齐备。瑞典天气严寒,又特别交待要多备些厚的衣服鞋帽。又让孙牧拟了份中药材的单子,交待小秦一一备齐。萧镶月平日爱吃的零食、干果,各种食材,只要能够贮藏保存的,林林总总,买了几大车。艾克这段时间经常往公馆跑,见状蹙眉道:“瑞典国人崇尚简单生活,这些吃穿用度,别说三年,一辈子都够了!实在有些奢靡浪费。”骆孤云不以为然:“你们国家怎么样我不管,总之不能委屈了月儿。”
萧镶月平静如往常,只是清瘦了些,眼睑下隐隐有些乌青。
这晚俩人熄灯上床,萧镶月依然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人身上,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显是睡着了。
睡至半夜,骆孤云忽然睁眼,对着暗夜里近在咫尺亮晶晶的眸子道:“月儿每晚不睡觉只盯着哥哥看,可看够了?”
这些天白日里骆孤云忙着给萧镶月准备行装,与召集来沪的军中将领开会商讨军务。艾克每日来公馆教他学习瑞典语言,俩人各有各忙,交流反而少了。萧镶月心头万般不舍,又无处宣泄,只趁骆孤云睡熟了,痴痴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眼前这张脸刻印在脑海里。骆孤云自己亦是心中难过,根本不敢去深想即将分别的情形,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怕一开口反而惹得大家伤心一场,只闭着眼睛装睡。憋了两日,见他总不睡觉,怕熬坏了身子,才终于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