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晁虎想来更高兴,“在孟阳郡里,我哪还会想到见到这些事、这些场面,跟着小姐出来,爬个山头,都觉得这辈子值了!”
贺君焰的目光直喇喇盯着晁虎的花白头发看,这张肉饼的最后一角饼皮塞嘴里,嚼一嚼,说:“你早呢,你这人得了傻乐的好处,心里开阔,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长寿,等着吧,没准他们尉迟家最最盛大的时候,你正看热闹。”
他问:“尉迟家还要再怎么盛大?可都已经这么盛大了。”
贺君焰一笑,就是惠山平林上,带队纵马时的风姿,眸中的精锐与赤红的额带辉照,说:“‘定远’这个封号还算不得盛大,尉迟将军府百年里都没有过一个女将军,这也算不得盛大,所谓拜将封侯,你怎知她不能站得更高?将军府之外,我们都是世人,你说这尉迟家真正的盛大,会不会就是这个金钗之岁就不畏与野虎相搏的小女将军,来让我们所有世人,都惊掉下巴?”
晁虎一想,裹张肉饼塞怀里,桌上凑近了贺君焰,真挚地说:“小子,那我们约好,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尉迟家到底是不是这样。”
“一言为定。”
“当然一言为定。”
楼上尉迟媱正坐在凳上套靴,浣娘来给她绾发,顺便问道:“既然已经到了叔昶郡,小姐要和大将军说一声吗?他们在仲春等不到小姐,也许心急。”
尉迟媱对着靴上的银纹冷哼:“他不急,我们没有他的消息,不代表他就没有我们的消息。”
浣娘只得沉默。
“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有错。”尉迟媱想起昨日的话,“你先前说钟离在京都诋毁尉迟,是想得长远,他长远什么?”
浣娘轻轻摇头:“先前我一直在孟阳,都早有耳闻尉迟家的如日中天,那京都里,尉迟家该更是风头无限,可风光也是一种危险,钟离公子扫些浮尘给‘尉迟’二字,也不失为中庸之解,能让京都的每个人,都心里舒服些。”
“弱者却要叫强者自己收敛锋芒,偏生还搬得出来假正经的理由,京都的这一点,就最是惹人讨厌。”
尉迟
媱出门下楼,她负手走在楼梯上时,正听到晁虎与贺君焰在说什么一言为定。
第63章 眠雨
待她入座,听见贺君焰的小曲,有些意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能表演的才艺,在眠雨斋学的?”
他也意想不到:“你还真行家,眠雨斋里是有个唱倌,人家确实唱这个调子。”
尉迟媱问:“你也常去眠雨斋?”
“非也,非也!”他爽朗笑着,停了敲打的筷子,说,“眠雨斋是什么地方?是京都所有大户名门最爱流连的雅斋,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凡是兴趣,不分是雅是俗,眠雨斋里就有同僚,可我这不是巧了,满京都,就没有我的同僚,既没有同僚,眠雨斋于我,自然不如不去!”
“嚯!”晁虎听得眼睛烁烁,“这就是京都?京都还有这好地方呐!”
她说:“那你怎么知道眠雨斋的曲子?”
“那唱倌本来不在眠雨斋唱,市上饺面店门口随便来几句的,我以前去吃,老碰上,但后来没了,饺面店的说是被眠雨斋请走了。”
晁虎新奇:“这眠雨斋咋连一个饺面店门口唱曲的都知道?那唱倌就唱得那般好?名声大成这样?”
贺君焰才刚点头,就听尉迟媱说:“以后你们都可以去,讲钟离的名字,眠雨斋最好的茶果子随便挑。”
贺君焰搭着额带,含笑:“还当你们尉迟家大业大,原来平时吃个茶果子,都是沾别人光的?”
一碗素面上给尉迟媱,晁虎推至她面前。
她拌一拌,说:“这样的话,下次你来就也能给我带,不然你真的白来我这边,大早上就听你吵,也挺烦的。”
“哦,难怪你喜欢,眠雨斋的茶果子确实好,我来之前,严家小姐正也吃得上瘾。严云渡去眠雨斋闹过一场,结果可以说是把自己搞得鼻青脸肿,眠雨斋放话说以后茶果子不供严家了,也不知道这眠雨斋背后的究竟是谁,这种话都有底气说,那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我老爹都礼让三分的。”
尉迟媱挑着面,这时眼睛稍抬:“严尚书?”
“对啊,哦,他是文官,你可能不熟。”贺君焰耸肩,“这也是个趣闻,严家小姐甚少出门,但眠雨斋刚好有了些初霜重瓣花,还居然是赵霁舟那里都没有的稀罕颜色,四公主就和严家小姐一起去眠雨斋看热闹。赏花席上严小姐尝了怀瑾果子,出奇地喜欢,之后日日都要吃到,可是有一日钟离全都订走给相府宴请了,严云渡就舍不得自家妹妹吃不到,去眠雨斋叫新做一些,没想到这眠雨斋倒有个性,就是不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