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包袱,里面正是那三节断刀,刀背一线湛青,在折断后,倒是无比分明了。
虽是断刀,但自认持刀人与刀之间,就是有相守之诺的。这是他的爱刀,哪怕断了,也仍是他的心爱之物。
尉迟媱的笑真切了几分:“你还不错,这刀为你断在今日,也不辜负,确实一把好刀。”
他也痴性点头:“是啊,好刀!”
“你既然重诺,今日又逢我阿娘寿辰,我便许你一把刀,有空了,自己去武库挑。”
他眼睛瞪大:“你是说军中的尉迟武库?晟誉最齐全的武库?”
“还算齐全。”她笑笑,“但你如果是要真正的名刀,该去我府上的武库,能入得阿爹武库的,才是天下无双的刀。”
贺君焰高兴得简直不敢相信,尉迟将军府的武库,那可只在传说中。据说以刀为主,但凡是天下最好的神兵利刃,百年的尉迟一族,也都慢慢收入囊中了。
“为何?你赠我宝刀,却要我以后如何报答你?”
“不为报答,只为成全。”她接下钟离未白递来的一盏新茶,说,“本来钟离答应你,倘若是我错,便助你心想事成,安心学武,我现在且问你这武痴一句,你现在,可仍希望钟离帮你?”
“当然!”贺君焰眼神坚毅。
“好,我向来都是赢的,这次,便输你一回。”她眸中清亮,目光回到桌上的断刀,清晰告诉他,“贺君焰,藏青最好的地方,是它其实断了四段。”
第26章 水命
贺君焰一头雾水:“还有一处?”
她拿钟离未白的帕子擦手,握起藏青刀把,感觉还如马市那次,只是现在上面嵌的是短刃,很轻,如匕首一般。
丹凤斜睨,她寒笑忽生,挥刀便刺向贺君焰。
变故陡生,贺君焰下意识抬手,在她腕处隔挡一下。尉迟媱手中僵持不松,一震之下,短刃竟从刀把脱落,“叮当”一声,落在三人脚下,寒光一闪即逝。
从始至终,钟离未白品着茶,身上的涧石蓝,安闲如初。
“这是为什么?!”贺君焰惊叫。
“人有本能,刀也如是,当无法成为你的神兵时,刀最后的使命,就是保你一命,‘藏青’意在‘藏’,不是攻夺之刀,而是主抗伤护佑,最后脱刀,是望你尚能退出漩涡,自保一命,所以我才说,你用它三年,都用不得法,悍猛不是藏青的路数。”
他这才恍然大悟,眼中一抹痛色,拂衣捡起地上那截刀刃,放在掌心。
“师父,那你既然上次就看出来了,为何不提醒我?我宁愿不作赌,也不想失去藏青!如果师父告诉我,我肯定更改用法,那藏青也许就不至于……”
钟离未白忽然停下动作。
尉迟媱屈指敲敲桌面,面上无情:“贺君焰,行礼而已,一个礼,可高攀不上我尉迟一族的武学,我不想做你师父,上次马市就已经点过你,你两月都蠢钝想不明白,可见资质一般,我收你为徒,很丢人的。”
贺君焰讪讪理一理额带,但对上钟离未白的眼睛,又燃起几分希望:“钟离公子,能不能看我爹的面子,帮我跟尉迟小姐讲个情?”
钟离未白直说:“阿媱决定的事,我也是无法更改的。”
“非也!非也!”他握着那截刀刃,抱起两臂,“京都皇城,都道丞相府与将军府多年恶斗,水火不容,可上次马市我就看出来了,大将军与丞相大人我不懂,但尉迟小姐与钟离公子,那是十分默契的,一人放,另一人便收,上回小姐的赌注,钟离公子可就轻而易举地更改了。”
钟离未白放下杯盏:“说到上回,既然阿媱有言,是四段而非三段,那未白便该兑现诺言,贺叔父的事,君焰兄只需静待结果。”
有他作说客,这是十拿九稳的事,贺君焰也不啰嗦,言过谢后,又潇洒离开了。
尉迟媱也回府,钟离未白拿出一个木雕檀盒,交给她:“四公主现下安好,说舞衣是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她也愿意竭力。”
尉迟媱打开来看,又是那对绒花耳坠,看来是特意又向皇后要回来了,作为东方琅这次人情的信物。
“你留着吧,你在京都,相府有事的话,她毕竟是公主身份,圣上面前说话,还能假作天真。”
钟离未白摇头:“本是留在眠雨斋的,你不在京都,便送我这里了,我是男子,留着不妥。”
尉迟媱一想也是,毕竟公主私物。
但她接下后,还是说:“你我之间,不必详细分割,你若需要东方琅,与她言说就是,和眠雨斋的茶果子一样,都可以记我的账。”
“我听你的。”
第二日,带着三十六骑,她浩浩再回东部孟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