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皇帝虚弱地陷入沉思,缓了缓,问她:“当年的毒,还有剩下的吗?”
沈皇后压住心中震颤,五指嵌进了裙摆衣料,拼命克制住表情,摇了摇头:“那次都下给尉迟夫人了。”
他说:“跟鸦宛再要。”
沈皇后深深低头:“是,臣妾奉命行事。”
尉迟媱出了宫门,竹月半夜回府,进了竹林雅舍:“主子,皇后宫中有信,圣上杀心已起,她劝主子收敛些锋芒。”
“都不出钟离所料,那我不日就可离京,东方家受不了我在京都。”尉迟媱在喝茶,“留人给钟离,再回话给皇后,她只有站出来,未来两年,还尚有一线希望与东方珀相争,如若不然,新皇登基,她必殉葬。”
钟离未白的计划就是如此,多年以前,是皇权在将军府与丞相府之前玩弄相互制衡的把戏,现在,轮到他们皇家了。
尉迟媱当然不希望京都太平,太平了的话,就会无所事事地把目光聚焦于兵家。
她要忙南方,顾不上再对京都费力周旋,所以最好就是他们自己和自己费力。
“我要走,涂梁欠我一把刀,那把刀,每次对着阿爹的牌位,我就惭愧。”
“是,主子,但走后,钟离大人会不会被圣上……”
“不会。”开门声响起,鹤羽氅衣缓步进来了,“朝局越动荡,圣上越需要我。”
尉迟媱第一个皱眉:“谁让你下来走的?了不起,是还能再挨几鞭子。”
他默了有半晌,抬一抬手臂,轻声说:“阿媱,我带了茶果子。”
第171章 序幕
烛火一照,将军府也是多了一个人了。
“你怎么来的?”
“翻墙。”说完,钟离未白笑了笑,脸上一抹淡色的轻快。
尉迟媱又坐了回去,不冷不热地说:“成,身强体健,下次再挨罚,你记得自己把鞭子数量往上面加。”
钟离未白不说话了,和她一起坐在桌边,竹月也退下了,室中只留他们两人。
看到他将茶果子都拿出来,一一陈列好,尉迟媱才想起来,说道:“这个味道变了,比以前的味道做得淡。”
“不好吃了吗?”手收回桌下,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尉迟媱,重新盯着桌面。
“一般,有点以前老师傅的味道,但还是差一点,现在眠雨斋做茶果子的,是他的学徒?”
钟离未白睫毛煽动了一瞬,微偏开脸:“是我做的。”
尉迟媱看过去,没动。
“三年你就在做这个?”
“我想着,你总会回来一次的。”
他说着,再抬眼看尉迟媱时,眼睛就有些湿,像是再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又重新接受了他。
“那挺好吃的,没有枣泥。”
尉迟媱想了想,手伸了过去,等钟离未白的手覆上来,她使力紧了紧,笑起来:“此去不知道哪年才回来,你一个人在京都,万事小心,宫里的食物一个都不要入口。”
“我知道,在这里等你。”
“也不能被拿捏,别人若悬刀于你颈侧,那便是悬于我的颈侧。”
他点一点头,说:“你放心,我甘愿做你的软肋,但是,我也可以是你的铠甲。”
尉迟媱笑了笑,京都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隔日少将军就启程了,沈家掏出了大半的家底,都扔进了军费里。
即便这样,尉迟媱经过现今枯瘦一大圈的国丈大人时,依旧面不改色,让沈家出钱,这归根结底还不是圣上的意思,沈皇后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城外饯行,尉迟媱一侧首就看得到位于百官最前列的钟离大人。
颀长身影,眼睛在竻竹伞下时,才流露出真实的热切。
钟离大人在临别前,代圣上将一杯饯行热酒送到尉迟媱马下。
“我不喝酒。”
他便侧身:“换茶。”
尉迟媱在马上,垂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没有别的话与我说吗?以后没得说了。”
“给我写信。”他声音极小。
“好。”
顺手就从书一手中接了茶,喝完,明快一笑:“还请钟离大人代我回禀陛下,尉迟媱谢过。”
杯子还回去时,手在袖子里,无声地挑了一下钟离未白的下巴。
他一脸正色,仿佛无事发生。
马蹄这就向城外奔去,尉迟媱来时看到这片雪色,走时,刚好冰雪消融。
赵霁舟的商路,明面上不过是一些走商的渠道,但有安红豆背后指点着,那些路线,也可以说是晟誉在涂梁安插的眼线。
尉迟媱刚到南城,赵霁舟就在此向她确定:“错不了,涂梁和楚矶早就结盟了,如今的楚矶皇帝,不过就是一个傀儡,弹丸之地,只能依靠涂梁。”
“为什么涂梁肯让它依靠?涂梁也是有野心的,它连我晟誉都敢吞一吞试试,那何不直接吞了楚矶?这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