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未白就哭了,手紧紧捂着颈链,讨好地吻她的手,轻轻抱住她。
尉迟媱觉得自己要疯,把人推开的时候,终于从这些闷热里拔出一点清醒,听到了外面书一轻叩车门的声音。
将军府到了,她衣服很整齐,不看里面怔忪失神的人,转过身就可以走。
车门终于打开一些,她按住边沿,露出半个肩膀:“停这里就可以了,你家大人……”
尉迟媱完全没想到,钟离未白即便衣衫不整,竟也从后扑来,攀住她肩膀,颤抖的唇贴近了她颈间,低微地说出了口:“我求你,尉迟媱,我求你了……”
她猛地合上门,理智又一次崩裂了。
东苑的帐幔里,晃荡的天青色仿佛潮水一般。尉迟媱毫无办法,钟离未白什么也不说,予取予求,哪怕痛意侵占,他也只会闷声呜咽。
他越头埋在枕头里,越咬住嘴唇,尉迟媱就越气,怒火仿佛是无风而起的巨浪,淹没她,然后只剩推向对方的暴戾。
“你后悔吗?”尉迟媱掐着他的后颈发问。
钟离未白只知道流着泪摇头,三年前在宫城里说的那些话,是尉迟媱心里最深的刺。
她的眼睛更加怒火中烧:“钟离未白,你真的屡教不改。”
她的掌心臣服着二十多万金戈铁马,可是这个人,手无寸
铁,弱不禁风,却敢那么践踏她的真心。
“我恨你,你知道吗?”
他眼中破碎,被这短短几个字烫到,泪水洇进枕头,点了点头,然后仰起,讨好地亲吻她。
尉迟媱不要这些,推开他,手指陷入他的头发:“你凭什么痛苦,这些,本来都是你自己选好的结局。”
宁愿是钟离未白怕她,知道收敛,可是偏偏没有,天青色兴起热浪,他像一个囚徒,毫无还手之力也要靠近火焰的中心。褪下衣衫就像剖开自己,微凉的皮肤一再贴近尉迟媱暗藏杀意的手掌,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坐在床上,冷眼向下瞥着他,将这个人的挣扎和示好统统看进眼里。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钟离未白,从来没有人,像你那样骗过我。”
她说出这句话,但眸色幽深,瞬间掐住了他的脖颈,咬伤了他的嘴唇。
帐幔严密地合拢了起来。
离开床榻之前,其实尉迟媱已经在里面坐了有半个时辰了。外面夜色深重,寒风凛冽,只有这里,还有之前的湿热没有消散。
在衣桁前穿衣,帐幔里随之就响起窸窣的声音,那只手小心地在帐幔尾端挪动,尉迟媱停下动作,等了他好半天,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回府。”
手指就在帐幔下停住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
“本来也没走远,去了趟东部。”
至此就没有别的话了,尉迟媱走过去,在烛台边给他倒了杯冷茶放在那里。她想了想,其实刚才也没多少意义,他们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纠缠来纠缠去,没必要了。
“我去看了严夕霜,当年她入宫说那番话,保我离开,我是感激的,欠她许多。此去东部,留了些人手给她,承诺如果以后有事,我绝不袖手旁观。她却说别的她也不要,严家也是风口浪尖,请日后保父亲和哥哥一次。”
“我知道,你放心。”钟离未白如是说。
可尉迟媱也不是一定要他来保,说道:“战局基本稳定了,下面,我会打涂梁,可能败,但败也不会损失晟誉国土。你大可不必再操心,我的事,你早些撤手也好,阿爹和阿娘相继离开的时候,我也很对不起你,自此你没有亲人了。这相府空空荡荡,冷清得像一座空房子,不用在东苑等我了,你也早就到了年龄,娶妻生子,我们不必再相干。”
室中安静了有半晌,尉迟媱连钟离未白的呼吸声都没有听见。
但还没等到他的回答,门外传来两声轻叩,是暗卫急报,尉迟媱抬脚出去了。
“什么事?”门扉轻轻阖上,出来才感到京都的严寒。
“阿云奴有一封私信,本来给世子的,但世子让传来给少将军。”
走到苑中,站在池塘边,尉迟媱伸手拿过了那封信。
东苑里守着的人不少,如今她在京都的一举一动,都需小心谨慎。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呀开门声,尉迟媱陡然回看,瞬间目光灼灼。
钟离未白潦草披着外衣,颈上和胸口的痕迹都未加掩藏,唇上也是伤口。他平平走来,似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只是独自将雁鱼烛台放在池塘边沿,为她照着信纸。
这便又沉默地转身离去了。
尉迟媱的手指骤然在信纸上捏紧,气得挥袖甩了烛台,叮铃一声,池塘边沿,洒了灯油,光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