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虎嚷道:“就因为她上前接话了?!”
“时势造英雄,于女子也一样,浣娘当时敢站出来,你不佩服也得佩服,她以后就跟着我。”
尉迟媱转身回茶楼,但晁虎还不依不饶跟着。
她边走边问浣娘:“你家中可有亲故,其他惦念?我回京都时,你能否抛下一切,与我同往?”
“小姐,我父母早亡,但家中尚有一老,是亡夫的寡母。”她顿上一顿,脚上加快,离前行的尉迟媱更近些,紧迫地说,“但我阶下所言也是肺腑之言,我的命自此是交给小姐的,虽然身无所长,但小姐如有需要,我愿为小姐搏命。”
“如你一直身无所长,你的命,又能为我搏出什么?”既是入幕之宾,她说得直接。
浣娘沉默。
回到茶楼后院,尉迟媱对着庭中空地:“晁虎,你是要今天试,还是明天试?三招,不多不少。”
他问:“我今天没过,明天能否再来?”
“能,我在孟阳几日,你便可以来几日,只要你第二日还爬得起来,都可以来茶楼找我。”
“要是你当日不在呢?”
竹月给尉迟媱新泡一壶薄荷茶解暑,顺便说了:“大伯,要么小姐提前知道,那前一天就把你打得第二天爬不起来,要么小姐是临时出门,那就是策马稍停,在箱笼店里给你三招再走,那也耽误不到半刻的功夫。”
晁虎这般的年纪,其实平日在郡中,还算个长者,基本没有少年人这样不客气地对他讲话,现下是老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浣娘忧心忡忡,不知自己能为小姐做什么,她看竹月侍奉茶水,走去要帮忙。竹月将她扶开,对同为女子的浣娘,口吻就和软不少:“姐姐,这是离开京都前,丞相府给的茶,泡要讲究,来日我再教你,你现在正在孝中,可回去忙你要忙的,事情都了结了,再来小姐面前。”
浣娘比竹月年纪大不少,现在却一应都听她的,惴惴不安地说:“那小姐要分派我什么,我都愿意……”她低头,正望见茶盏中的绿叶,说了一句,“这茶水与之前泼掉的不同。”
竹月动作一停:“哪里不同?”
浣娘从袖中轻微一探,摸出一块之前尉迟媱阶上摔碎的瓷片,她拿在鼻下轻嗅,困惑地说:“不一样,新泡的这一杯,里面有一味果香,我不识得,但闻出来是多一味的。”
这就变成是竹月大惑不解了。
浣娘也还在认真闻着那个空杯子,尉迟媱过来,忽然居高临下捏住浣娘桃花色的脸庞,问:“新茶里的果香,可是杏子?”
第18章 制箱
“杏?但我还未见过这么好的杏,果香轻盈,入茶烹制却不枯不涩,竟新鲜如生,是极好的制茶手法。”浣娘指尖沾一点,含在口中,说,“这杏是好杏,但应该是熟久了,有了熟烂的醉气,但薄荷净神,两相配合,十分融洽。”
尉迟媱问:“杏果如此,那这薄荷叶,你可辨得出其他?”
浣娘摇头一叹:“薄荷是孟阳少有之物,我见识短浅,但结这杏子的果树,树龄不超十年,且这果香半月将散,小姐可在之前饮用。”
竹月早已听得怔怔无声,再次看向尉迟媱的时候,眼睛发亮。
浣娘又补一句:“小姐泡茶的水不是郡中的。”
竹月惊呼:“这也知道!?”
晁虎在旁理所当然:“浣娘是天生水命,刚出生,门口碰上算命的,就说她水命水相。”
“这能当真?”竹月以为晁虎是在戏耍她,“那算命的怎么没把后来的旱灾也给你们算出来,命要是能算,那万事都成命定,我们还有什么好多挣着活的?”
“你小孩子,哪懂这算命的事,有人算的是自己的归宿,有人算的是自己的来处,给浣娘算的,就不是归宿,而是来处。”
他摸胡须,拉张凳子自己坐了,絮絮说起来:“但还真跟旱灾有关,‘水命’的事今年夏天被苏老爷重新翻出来,突然要把她抢到府上去,说这水命是一宝,可助苏府成事,浣娘的丈夫就与苏府争辩,苏府说如果他能给郡中挖到出水的井,就放过浣娘,但前些日子,刚挖几天,就把命丢掉了。”
竹月说:“这还用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定是苏家人捣鬼,害死浣娘的丈夫!他们就是冲着浣娘来的!”
浣娘蹲在一旁默不作声,时至今日,泪水已经毫无意义,哭是自己伤心,于仇人,那是半分影响都没有。
尉迟媱问晁虎:“苏府要水命,是要成什么事?”
“找水呗,旱灾一来,有水便是有财,浣娘有辨水的本事,懂得找地下水的方法,能分辨哪些水只能用不能喝,也知道有些水该怎么喝,郡上滤水的水罗就是浣娘做的,大旱没来的时候,浣娘寻的山泉水,是能给热症的小娃娃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