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码头下去,暴雨之下这里没有民众,水蓑衣蹲下身,掌心捞一点河水移到伞下看过片刻,滑到指尖捻动,微微蹙眉。
不对劲。
下雨的时候应该鱼群上浮,争相到水面呼吸。可此时此刻,暴雨之下水面如同煮沸,但就是望不见一条鱼。
她立刻转身,上马回到了营地:“沿河封掉,水有问题!”
军用与民用本就分开的,晁虎听见了,打帘子出来:“那边应该就早上,雨还不大的时候,一些妇人浆洗过,跟军中没关系。”
万幸,她马上问:“哪几家?”
晁虎叫人带她去了。
起初没事,可到
半夜,那几户人家突然有了严重发热的人。雨依旧在下,溯方城中偏偏就只缺退烧的药。
尉迟媱披衣起来,脸色也凝重了。
“竹月,你回一趟岩城,取药。”
夜影羽倚着门:“必然遇到伏击,这很明显是孟旷或者涂梁故意的。”
“那也不能赌疫病的蔓延速度,现在尚在萌芽,暂且隔离了那几户人家,但有没有扩散到别人,明天还要再观察,药是必须的,兵卒不能倒下。”
夜影羽不再说话了,越早遏制住,需要的药越少,越发展到后面,万一人数扩大开,岩城的药兴许都不够了。
竹月领命,带着黑骑即刻就出城。
春季夜雨,乍暖还寒,冷雨浇在身上,竟冻得人四肢僵硬。
竹月一刻都不停,直到过一个弯折林地,果然有涂梁人冲了出来。和尉迟黑骑撕扯在一起,双方都在黑暗里喘息,杀得盲目。
有几人挡住竹月的去路,料想不是战场的熟面孔,便想当然以为她是个好对付的。
可是飞剑逼来时,竹月旋身自马上跃起,竟将腰带拉出为刃,“当”的一声将人都挡了回去。
竹月还要再挥刀,那边的涂梁人忽然说了几句:“投降的话,我们燕大统领重重有赏!岩城今天白日就已经被燕大统领拿下,你们还不看清局势!”
竹月火冒三丈:“岩城都打得下,还像老鼠一样半路拦我做什么?你们本领通天,那去打溯方城啊!”
草地上忽然没动静,竹月挥刀补上一个空位,瞬息刺穿一个敌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尉迟,将正式接手南方,你们回去告诉燕汐,把涂梁的承河捂严实了,那块地方我们少将军看中了,要给三年前的冤魂,在那里立碑!”
溯方城内。
“城内其他地方的水供得上吗?”
“水蓑衣弄了水罗,目前只能将雨水也过滤下来救急了,但现在凡来历不明的水都要煮沸,天又大雨,柴火告急。”
晁虎查点过了,要是燃料见底,铁器营也受限,那修整军械就跟不上了。一旦涂梁大军来袭,尉迟兵马的节奏根本打不上去,快了就扛不住耗损。
在孟旷原来的府邸里,他们正讨论着,安红豆领着一队涂梁守备军打扮的人来了。
这些衣服和兵器本来就是城内涂梁守军的,不过现在被扒下来,套在了尉迟兵卒的身上。
容影在最后出现,穿着府邸里一件孟旷的衣服,只是还没易容。
尉迟媱对容影点点头:“你也多加小心。”
“明白,少主放心。”
她也带着人,出城去了,但是方向是孟旷消失的方向。
尉迟媱坐在府邸正厅里,外面就是银丝雨线,天井也显得密密麻麻,毫无喘息的缝隙。
她就从案前起身,走到屋檐下,此时后半夜刚过去,天也微亮,她笑了笑:“安红豆,你猜,谁会先出现在我城下,向我叫阵?”
“赌什么?”安红豆也走过来。
这场仗,他们每个人都等了太久,像久逢甘霖,终于有个能亲自向涂梁索要代价的出口。
“你想赌什么?你来说。”
安红豆笑了笑,随意依靠在门框的另一边。天外将白未白,尉迟媱迎着光亮站立,背影的黑沉肃杀,比往年更甚。
“赌公子的锦囊。”
尉迟媱猝然回头看她,只见安红豆又笑了笑,对尉迟媱说:“他给我送来了一个关于燕汐的猜测,今日过去,我们就可以知道那猜测对不对了。”
大雨不停,竹月晨曦初现时赶到岩城,西门麟之前已经接到传书,药材都备好,直接交到竹月手中。她一刻不敢休息,转头就继续往溯方城赶。
可是竹月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来报涂梁的燕汐到城下攻打了。
西门麟谨遵尉迟媱的话,闭门不出,只是不断地往影机改造的城门上加火药,高处开的小窗就直往外喷火喷流弹。
他守得不费力,回头继续和尉迟弦在城主府里抄兵书。
而容影那边,半路碰到了孟旷。孟旷刚从涂梁回来,见到容影带的涂梁士兵还以为是来迎接的,结果两边刚碰,容影这边的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