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怕乌鸦,乌鸦也不怕狗。
阿云奴现在全明白了,难怪,难怪尉迟媱第一次来栈桥,也是先看中他的狗。
“来,吃肉,阿云奴。”
幕影叫出犬名,亲昵地爱抚它,过了许久,才抬头对上面前的人:“阿云,你本来只是我的奴隶,我叫你阿云奴,你离开我,就把名字给了狗,我们都是修习蛊惑之术的人,你这个举动,实在暴露出了太多的心迹。”
一暴露,就容易陷入专门为他定制的操控了。
人最难遮掩的就是野心,赵霁舟扮演祭司是那么地蹩脚,可是幕影稍作蛊惑修饰,哪怕是阿云奴,也会陷入自己是被神选择的迷失里。
从那一步开始,幕影就已经完全看透他了。
此时此刻,阿云也已经完全不知道那朵蓝色雪莲,究竟是他自己想要摘的,还是无形中收到了别的暗示。
“可是,我不会回到鸦宛,阿云,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鸦宛奇才,但栈桥界限,就是我的底线。这片土地在我活着的时候,它不属于任何阵营,只属于那个给我糖的老将军,你可以来抢,但我永远不会给你。”
他会守在这里。
和墓林里的那座碑一样。
第147章 定远
体质渐好,钟离未白的衣服越穿越轻了。现在阿云奴带领的鸦宛人在边境休养生息,将军府也得空在小事上用心,餐后有一碗酒酿元宵的话,公子连和少主的斗嘴都少,专心拨弄碗中的元宵。
尉迟媱养着他,看他像小猫一样默不作声地吃,摸摸头发,又摸摸脸。有时候会装作自己很懂脉,给他把一把,然后自己一脸的满意。
已经开始蔑视老丞相了,这孩子不是很好养吗?
府中宁静,尉迟媱日日去专门练那匹黑马,回来时天也暗了。
沐浴完提灯出来,若是钟离未白不在檐下看寒夜星空,便是已经歇在屋里,翻书等她了。
尉迟媱经过廊道,回来推门而入,轻快说:“那个雪房子还真不错,小猫睡里面,路上听见它呼噜声呢。”
钟离未白向床榻里面挪动,腾出地方给她,手上书卷压到腿上:“会融化吗?”
“不太可能,浇点水,就能冻结实了。”北境终年都天寒地冻。
“那等小老虎长大了,就睡不下了。”他有些惆怅。
尉迟媱轻笑:“给它的孩子睡。”
她坐进帐幔里,烛台也带了进来,暖光照在两人之间,问道:“是要返京了,你舍不得?”
他的手掌靠近烛火,受了点暖,忽然淡声:“想你的话,就找个由头,让你卸甲回京,到我跟前。”
她偏头笑:“我才不搭理你。”
“不行,我叫你,你就要回。”钟离未白凝视着她,语气严肃认真。
尉迟媱举起烛台,忽然迎着光去照亮他的脸,仔细地打量起来。
眉目,鼻梁,唇,还有她一掌可握的脖颈,眼神就是一种描画,尉迟媱的目光是一支贪心的笔。
这双过于明亮的丹凤眼就在眼前,光芒太盛,钟离未白轻轻地躲开。墨色发丝柔顺散在颈侧,衣襟遮不住的锁骨上,银色颈链上的玉石已经染透了体温。
“今日才仔细地,想看我什么模样吗?”他垂眉低语。
“好看,你回京都,要更好看了。”尉迟媱眯着眼睛,嘴角上翘,满意溢于言表。
是她的,真是有面。
“那你再看仔细一些,不要忘记我,容颜会老,若是多年不回家,我也不会一直是这个你喜欢的样子。”
“哪会那么久?”尉迟媱的手指挑一挑钟离未白的下颌,轻薄惯了,烛台放出去,拉过被子就将人掖进去睡下,“不想我总是这么跑,到京都后,选一批武将苗子出来,今年武考,我这边指名道姓的跟你要人。”
钟离未白在温暖漆黑处寻找她的唇,吻一吻,汲取她的体温:“明日就启程了,我在东苑等你。”
“安心等。”
钟离家的车马回京,夜影羽将他们送出雪原。
一去一回,也耗了些时日。回来时尉迟媱正在院子里抓虎,眼见着那座雪房子单独立在松树旁,尉迟媱举着小虎崽,半空里晃晃它:“笑一笑,学个笑给我看,笑。”
“它懂什么‘笑’?你给块肉,它就笑了。”
“不可能,钟离让它笑,它就会笑的。”玩了会儿,一直没哄出笑来,尉迟媱放下了,“路上受冻了没?”
“我怎么可能受冻,在北境多少年了。”
“我问的是钟离。”
“……”夜影羽深呼吸,平息了一会儿,汇报,“没,装得还不错,等他们走完后半段路,到了京都,还要再装病一段时间,但估计也瞒不了太久,脸上气血骗不了人,被你养得白里透红,顾太医之后得找个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