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媱说:“我不去袭营,雪烬山我熟,我去那边。”
上雪烬山是她的私事,那里有多凶险,尉迟媱作为两次亲历者很清楚。
钟离未白的手轻轻搭住了尉迟媱扶在床沿的手,说:“我会想出办法,你信自己,也要信我。”
她不再多说,反握他的手,摩挲着虎口晃了晃。
鸦宛边境的临时驻扎地里,阿云奴坐在军帐门口擦拭弯刀,他的长毛猎犬就守在脚边,睡醒了,就到处蹭蹭。
原来那就是她口中的“我妻”,确实相貌出众。
但也深不可测。
那夜即使那般病体难撑,他还是出城来对峙了,就说明尉迟媱真的不在,且一定去了雪烬山。
阿云奴擦刀的动作一停,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那看来,找银风狼王的眼睛,尉迟媱是绝对认真的。
她越急迫地找,就越在意那个写字好看的男人。
所以击溃那个男人,就是击溃尉迟媱的捷径。
阿云奴揉揉了猎犬的脑袋,背后是正在搭建中的营地,这些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先抓到银风狼王的,是他。
尉迟家的军队开始向鸦宛逼近,阿云奴已经收到好几次勘察汇报,在七里之外发现有尉迟战马的蹄印。
阿云奴派人交过一次手,带回来的话是,必须再退二十里,否则再次火烧连营。
晟誉的气焰很嚣张,没有杀他的人,但把每一个都打得伤痕显眼,回来时东倒西歪。
阿云奴没有重罚,依旧派人勘察,来来回回直到尉迟战马已经踏入五里之内了,他的眼睛才有了兴味。
在一个雾蒙蒙的雪天,他带人上了雪烬山。
山上也是雾蒙蒙的,猎犬一路嗅着,往深处去。
逐渐看到凌乱马蹄,且有血迹,阿云奴确定接近了,而且尉迟媱的队伍应该是与狼群交过手了。
那他最省力的方法,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片雪地立着一些树木,只是枝叶凋零,光秃秃只剩黑色树干,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被冰冻了多少年。
狼群引他们进入这里,之后四散逃开,在林地消失。现在尉迟媱这队人,就每一步都很谨慎。
“夜影羽,你看得见吗?”
她头顶的树干上传来回话:“捕捉不到,毛色和雪地太接近了。”
尉迟媱暂时收了沁璧枪,抽出窄刀,虽然周围气氛凝重,她身后的黑骑也一直刻意放低声音凝神注意,但她还是笑了笑:“厉害啊,它们这种队形,回去后放到我们军中就好了。”
狼群暗处蛰伏,尉迟媱上回就经历过,会突然闪现,沾着人就咬。
忽然一丝微不可查的轻响,尉迟媱回头紧急提醒:“小心!”
那个黑骑没有想到旁边一块风化的灰色岩石下,竟一直埋伏着一头银风狼,挥刀却已经躲闪不及。
一支细小的弩箭,出弩机而无声,丝滑没入血肉,穿头而过,银风狼如雪堆坠落,一时都寂静无声。
弩箭的来处,影机轻松放下手臂,倨傲地瞥着上面相隔较远的夜影羽:“发现了吧,上次我对你还是手下留情的。”
“是好弹弓。”
“弹弓?呸,死蝙蝠。”
接着前方左侧又蹿出一头,夜影羽飞身急落,将这第二个遇袭的黑骑拉起,尉迟媱的窄刀趁机刺中了这头银风狼。
黑骑又落回了马背。
“确实快,怎么能这么敏捷,无声,又有隐蔽色,爪子凶,牙齿也凶。”夜影羽蹲在树梢,“动物未经训练的本能,比人强。”
影机还在后面问:“怎么没把家里的虎带着?这弄过来,好歹咬死几头不是?”
“老虎不行,太傲了,短时间还听我话,让它一连好几个时辰都听我的,它马上就趴地上睡觉去了,持久的它打不了。”
影机嘀咕起来:“那这事悬呢,着了你的道了被骗上山来,我当是个多轻松的活呢,照这些畜生的速度,要么你杀光其他狼,然后趁手就把狼王绑了,要么你先取狼王,然后被其他狼围攻,最后也还得把其他狼杀了,因为咱们一队人,耗到那时候,肯定跑不过狼了,杀掉才能突围。”
尉迟媱沾了狼血的刀在雪上擦过,冰凌也成红色的:“这可说不准,我们耗到那时候,它们也耗到那时候了。”
“正好饿坏了,把我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影机才说完这丧气话,夜影羽飘来后面,给他头顶就是一锤。
他“哎呦”叫一声,幽怨地瞪一眼夜影羽,咬牙切齿又躲去了前面。
“放心,你有锁子甲,狼啃不动。”
尉迟媱转着刀,她的战术没变,很快就加紧脚步,按照上回的记忆往前冲,擒贼先擒王,她就是要找到它们的聚集地,先取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