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一阵雪下得小了,尉迟媱才轻轻从钟离未白身上抽回四肢,起身穿衣。临走时再进帐幔里看看他,被子里衣襟几乎完全敞开,尉迟媱摸着他的颈链入睡,却也总需要验证他别处的体温,他几乎是没有避忌,予取予求地全都准许。
体温是正常,没有半夜发热过,但已经睡得越来越沉,慢慢往很难叫醒的方向发展。
尉迟媱俯身吻他紧闭的眼睛,从床最里面的暗格中抽一把短刀出来,起身离开了。
推门出去,寒风迎面就吹得脸上生疼,那点从钟离未白身上蹭到的暖顷刻散了干净。
在院中雪地里走了三步,短刀刀鞘划过雪面,留下很快就会被飘雪埋藏的凹影。
忽然在松涛吹折声里抬头,她就看见了笔直站在身前的夜影羽。
短刀扎在雪地里,却只深入到一半,雪下的岩石坚硬如铁,说明她还没有到雪烬山的深处。
抬袖擦了唇边溢出的血,她眼中疯狂又玩味,盯着前面峭壁下的高大人影:“真巧啊,你还真是想我。”
威武的牛角毡帽轻缓上抬,露出下半张戴面巾的脸,上面一闪而过的眼睛,绚丽如一条剧毒的蛇。
“尉迟媱,你这个人太简单了,想要什么,从来都写在脸上。”
“我的脸,你也太仔细观察了,再这么闹下去,你真要用自己找我和亲的话,我倒是还不好拒绝了,”她舔唇,自己的血味很熟悉,“怕你芳心破碎。”
阿云奴动身如电,再次赤手空拳地向她袭来。
这个男人长得仙女一样,浑身功夫却霸道刚猛,力气奇大无比,单臂就能抗住尉迟媱的刀势。雪地里没有坐骑,步法又比尉迟媱更适应雪地的特点,他一直都是压倒性的优势,每出一拳,就逼退尉迟媱
一步。
尉迟媱抽刀逼近他肩头,阿云奴抬高肩膀的同时还能反手来抓她的另一只手,近身搏斗擦着风,就是擦着呼吸。
尉迟媱旋身,又在阿云奴身上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料味道,护着左臂却又被阿云奴的铁指攥住了刀锋。
她拽着不肯松手,阿云奴就低笑着故意强压,尉迟媱低身倒伏的同时突然松手,变化只在瞬息,从靴侧拔出的锋利匕首,猛地刺向阿云奴的心脏。
匕首刺进去,但阿云奴也快,抓住匕首的刀锋,让尖端只扎入了毫厘。
他笑出来,十足的戏弄和游刃有余,眼神在说,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对着他的喉咙?
第122章 搏斗
尉迟媱分外恼火,她速度快,也柔韧敏捷,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身为女子到底抗不过强悍男人的体魄,一直打得很憋屈。
抬腿扫阿云奴小腿,他绝不会倒地,只是退一点散散力,接着就凶悍地反扑尉迟媱。匕首被他折了甩到一边,像猎人看着自己的笼中物,嗜血的眼睛染上收不住手的兴奋。
尉迟媱被压在地上,陷进雪地,口鼻都灌满染红的雪,身上的擦伤不看也知道多可怖,早已被冰得麻木。阿云奴将她右臂钳得脱臼,她喘息着没动。
“也不过如此,离了战马,离了盔甲,没有军队,你不过是一个女人,小小的,弱。”
阿云奴伸出手指,用铁制的手套居高临下丈量她的肩宽,笑了一声:“骨架真小。”
尉迟媱嘴里的雪化了,流出来就是血。她还骨架小,她只是和男人比才骨架小。
阿云奴仿佛觉察到自己手中的不服气,把她翻过来,对上她那双嫌弃的眼睛,更加被取悦了:“听说你城中来的监军,和你关系不好,是的,你现在就是这样,里面和外面,都成了失败者。”
“谁说关系不好了?好得很,没我他都睡不着觉。”她吐口血,阿云奴胸口的皮毛脏了一大半。
他毫不在意,嗤笑:“是把人打昏过去?”
尉迟媱也笑,带了点自暴自弃的伤感,然后忽然眼下一狠,冷不丁地抬腿对准了位置。
非常不光彩,阿云奴的两腿之间确实没什么防备,一击之后脸色陡然发白。尉迟媱就趁这个瞬间,再加一脚踹翻了他。跌跌撞撞爬出阿云奴的阴影,冲过去捡回那把短刀,倒在一块岩石前,把刀举在身前防备着。
右臂无力,盖着雪,不受控地发颤。
阿云奴两眼猩红地瞪着她,趴着的姿势一动没动,意志力强悍。
尉迟媱佩服他,在这个冰天雪地更加嫉妒鸦宛王命好。京都的皇城几代都养不成这么个够狠够有血性的皇子,鸦宛王妻妾成群,到处抢夺人妻,倒是还真培育出来了。
“尉迟媱,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你放我走,我就说是。”
他咬牙一笑,阴鸷地看着她:“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