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话风，东方珀脸都白了：“父皇，儿臣不想娶亲，儿臣只想待在楚腰宫，时时还能侍奉父皇……”
“成家后回你的皇子府，有何不好？”他道，“朕已经弄丢了琅儿，愧对楚妃，要是你早些成家，楚妃的在天之灵，也能宽慰一些。”
“父皇，此事不如容后再议，其中还有诸多疑点，那沈家女……”
钟离未白适时开口：“陛下，微臣也觉得容后再议尚可，此事……”
“不必了，拟旨，赐婚，沈家女为正妃。”
东方珀一呛，跪着向前：“儿臣挂念琅琅，妹妹走失，既为兄长怎能快意娶妻？不如委屈沈氏先为侧妃，容后再进为儿臣正妻……况且此事于沈家来说也太过顺遂了……”
想到这可以适时敲打皇后一脉，皇帝采纳了。
走出上书房时，东方珀走在了那紫袍的前面，阶前停了停，回瞥他一眼道：“你今日，太操之过急了。”
他脚步很慢，恭敬回：“三皇子所言极是。”
“钟离老丞相耗费一生，才换来圣心信任，你是他养的好儿子，上来就让他功亏一篑。”
“受教了。”他依旧不温不火，移步慢慢走着。
东方珀看他脚步，虚乏得简直比刑狱中提出来的还不如，皱眉问了一句：“如今你吃的什么药？”
“近日暑热，恐怕是有些中暑了，药，如今已经不大吃了。”
他的目光露出不赞同：“吃着吧，尉迟媱疼你疼得跟什么似的，五箭的仇我看她还没忘，随时准备和我算。”
东方珀其实还想说什么，可钟离未白这身子骨，明明已经透出了败相。像一朵枝头高高缀着的玉兰白花，忽然便要一整朵地掉落了。
深夜，久不入朝的钟离老丞相，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门。
年近耄耋的老臣，跪在那座高位面前，流泪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如果真要他病弱的养子去北境监一趟军，那刀剑无眼的苦寒之地，尉迟媱又是眠雨斋大火里恨透了大理寺卿的饿虎，他自然应该舍不得儿子。
“陛下，路途遥远，何其艰难，我儿近几月除了入宫，更是久卧榻上，那北境如今异象，弥天大雪早了几月有余，我儿……”
“源老，未白是可塑之才，朕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如果下一任丞相首府，舍他其谁？”皇恩压下，这本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尚需历练，缺了些火候，为长远计，国不可无士，他若回不来，晟誉社稷的维护之责，朕倒也指望不上他了。”
钟离老丞相绝望地磕头在地，那一人之下的乌纱官帽，几欲跌坠。
这是一步险棋，赌上的，是尉迟家与钟离家的一切。
第115章 猎犬
北境的风雪那么冷，尉迟媱也是不甘，过了冰河，越靠近鸦宛的边界竟然还有些气温回升，那边湖上的冰，比北境结得要薄多了。
她跑了一夜，到马道附近。这里有西门的甲兵，但尉迟媱打了手势，叫他们都不要声张。
常祈过来，带她上高台，冲下面的八条栈桥比划：“昨日巫医在甲道中部布摊，到晚上丙道上也有了药师，今日没看到，安娘子提醒得没错，确实像诱敌。”
她沿着常祈的手套往下面的栈桥看了看：“往日也都这么多人吗？”
八条栈桥绵延过边境界线，每条都长达半里，只是并非每处都繁华，还是甲乙丙、己庚辛看起来人马流量更大。
常祈行事谨慎，摇了摇头：“看起来和往日无异，但流动速度快，已经派了几人进去查探，我怀疑其中三分之一并非平民。”平民走不到那么快，这点细微的差别，也只常祈能察觉。
“进去多久了？回来了吗？”
他脸色深重：“已经过了应该回来的时间。”
那估计是难回来了，这片马道，又开始吃她的人。
“找身衣服给我，我去看看。”
常祈立刻压了她腰上的窄刀：“少主，此事尚且不明，你不能以身犯险。”
“我等不了，他要诱敌，那我也要诱敌，让他们知道是我来了，才舍得也回给我重本。”
巫医，她等了两个月才等到这次巫医现世。
常祈知道拦不住，击墙催了哨声，一身白衣的水蓑衣就从营口绕了回来，不声不响跟在尉迟媱身后：“主子，我给你辨药。”
“给我也易个容。”
尉迟媱和水蓑衣换了装束就进了丁道，常祈在台上看见，纳罕怎么没去人多的。怕她们是一恍眼走岔了，转身才要下去，扭头就看到了无声无息倒挂在梁上的夜影羽，吓得一哆嗦。
“影子大人怎么来了？”
“早就来了。”
“怎么不跟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