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愣了一下,说:“当然对。”
这不是多难的问题,可是东方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心腔剧烈摇晃了一下。
“我也与殿下意见相合,忠心是对的,可是不持久,有的时候,连我们看见的忠心,也不过是别人想让我们看见的。北境路途遥远,尉迟少主带着曾经最讨厌的人,也已经去了两个月,以前在府中就欲用绿沉枪宰杀赵家二字,不知现在赵二子可得了尉迟少主的青睐。”
东方珀不太自在,已经袖中捏拳,瞥了钟离未白一眼,怪异笑了声,说:“站到那样的位置,谁能成她心腹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府里养够了知心人,有的是人伺候着,在北境那当然是好日子。”
钟离未白淡淡看向了他。
东方珀叹道:“可惜她是个女子了,如果是公子,还不知要坐享多少春娇柔情。”
东方珀眼中,钟离未白比往日还要淡漠,仿佛是说的无关事:“原来如此,第一次听闻。”
语声不重,像片藤萝枝叶轻轻掉落。
第110章 夕霜
廊下脚步声渐近,内官过来称今日圣上龙体不适,众人也各自松口气,散下了台阶。
严云渡在后面等着钟离未白过来,他在户部混了个闲职,平日既没事,同僚又不敢得罪他,日子过得比谁都轻松。
和钟离未白并肩走着,说:“微微说眠雨斋毕竟是块好位置,催我买了重建,你要不要出点力?”他向来就是直白,在朝无事,除了妹妹,心中也并无别的挂念。
“银子我有,晚些叫书一送你。”
“那正好,我就说你这人好说话,微微还担心呢,说怕你清净人,不爱沾这些铜臭事。”他抱着两臂倒着走走,又转回来,眉飞色舞说,“你是爱吃茶点?微微说,从前眠雨斋的茶点就做得有新意,她托了几回人,才从东部把原先那个眠雨斋的厨子给找到,人也想得开,愿意重新入京。”
他脚步停了:“他还能再做?”
严云渡发现他感兴趣,也有些得意:“是啊,微微花了功夫写信,拜托他,给他讲道理,那人才愿意再出山的,以前那些茶果子,就你们相府定的最多,他还提了你,说从前的钟离公子,其他都不挑,就是不要枣泥的……”
“那请他回来吧,他的茶果子很好,多谢严兄。”
“是吧,微微事情办得漂亮。”
两人一路到了停马车的地方,严云渡也知道他从那次眠雨斋大火后,身子就一直没养好。钟离未白上车时,严云渡还从旁扶了他一下。
“多谢严大人。”书一俯身谢过。
“没事儿,用药有难处也告诉我,多个人一起寻,总是帮点忙。”
书一感激他的热心,但喉间苦涩,药,如今也没有用了。
今日各路大人一起走的,往日早朝后钟离未白常被圣上留下,很少像今日这样,排着队,要先等前面的马车走了。
严云渡看一时半会儿自己也一样走不了,干脆就站在车外,闲着没事又与书一闲话:“晚上来我们严府送钱,不如就请你家公子一起留下赏月。”
书一心中不愿,夏日深夜虽然不冷,可是公子向来早睡,而且如今更是一点都累不得了。
“严公子还得容我回了府,先请示一下丞相大人。”
他哼了一声,直接道:“我严府也是名门大家,不至于做出要女儿深夜见客的事,你这么防范,没必要。”
严云渡觉得,倒是这书一把他家公子看护得简直像闺中女子。
厢门轻响,那边钟离未白苍白的手指探了出来,扣在了玄铁车门,目光落在垂头不语的书一和面露不快的严云渡身上:“严兄,重建眠雨斋,所需资费是多少?”
他摸一摸脖子,也说不出个准数,关键还得看要重建到什么程度,只能说:“肯定是不少,但你要是手头也不松,还是身体要紧,不必为此烦心。”
钟离未白伸手招书一近前:“拿我的手帖去将军府,取他家少主的。”
严云渡吃惊:“你怎么又和那魔王混一起了?她七年不在,你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军饷案时真的折磨你了?眠雨斋大火当前都敢掳了你走,她还要怎么欺你?”
“不是,她养我。”
钟离未白说完自己平静退身回了车厢,而严云渡站在原处,半天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书一也不敢吱声,这些话只有他家公子想说的时候才能说,书一除了知道尉迟少主和公子一起的时候,自己该退避,其他一概装聋作哑。
“他刚说什么?”严云渡扭头,“他和那魔王有约定?”
书一咬唇想半天,才嗫嚅说:“是的,尉迟少主的钱,是公子管的,少主她,自己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