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清廉是真的,就算贺兄给你凑些,也凑不出太多,你指望我,其实就够了。”
尉迟媱笑得更加松泛:“那当然,这不就赶紧来瞧瞧了,你快看看,咱们再去哪里捞点油水?”
她抽手反将他带倒,然后拉着床上被子,将人挪到自己腿边,她偏要摩挲着那白皙的脖颈,就像轻易掌控他人命运一般,熟稔掌握着这薄弱皮肤之下,温热的血管脉络。
钟离未白贴近她腿上的香云纱,尉迟媱的力道,常人定是感到危险,可钟离未白反而脖颈更仰,枕到她腿上去。
“京都不缺钱,只是没有给到将军府。”他说。
“这恐怕弄错了,是没有给将军府,京都才不缺钱的吧?”
她有一瞬捏重了力道,钟离未白难耐地发出一丝声音,他伸手来握尉迟媱的手,还以为是要扯开她。
可只是按着她的手,像完全不知道这种亲昵背后的危险。
“不难受?”他还没回答,尉迟媱又问,“不害怕?”
他笑了笑,拉着她低伏下来,亲吻她的唇。尉迟媱下意识地收紧手掌,但钟离未白,只是一边艰难地呼吸,一边更多更多地在索要她的回应。
“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尉迟媱觉得,这人有时很无辜,可是又清醒又无辜。
尉迟媱捏他下颌,她经历过杀戮,手上几乎再无禁忌,可看到钟离未白,他总是能引起她本心的放松与自在,感觉变轻了很多。
“自我开始接管将军府,战场没有善恶好坏,只有家国立场。我们退一步,送出去的就是比这一步多以万计的其他牺牲,东方琅都差点嫁过去,这是绝对不能再有的。”
她笑,其实又是一种不挣扎的无情,这是将门的命运,已经接受下来了。
“战场上看到敌人的脖子,那就是我的机会,钟离,人命,当真是无比脆弱的。”
他听着,却不说话。脖颈上的手固然沾满鲜血,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借着尉迟千里之外的严防死守,而得以安居京都的获利者?
多年前娇生惯养的金钗女子,如今杀伐果断,亦背负这杀伐背后的一切罪恶。
“不需要怕,要是有一天,你快要没有力气,就告诉我,我不会给你退路,我只会帮你赢。”
钟离未白知道,退路,从来不是她放在眼里的东西。
她就是要赢,一直赢。
钟离未白伸手触碰她俯身垂荡下来头发,这京都已经将她传得越来越夸张,他知道是谁授意的,军饷一定会筹备出来,而皇家,不会让将军府什么都得到。
他拿出小算盘,举着拨给尉迟媱听:“你说多少,我就再给你多少。”
尉迟媱嘴角上扬:“能有这么大口气,丞相府清廉,那就是大理寺不清廉了?”
“自然,本官连千金玉簪都收,又谈何清廉?”挨着香云衣料,他道,“那漱玉阁查出来了,和赵霁舟是有联系,但赵霁舟背后,是三皇子,如此,阿媱,你想要多少?”
她当然震惊:“好啊,不愧是之前当三皇子伴读的……不是,东方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就算东方珩回京,东方珀大大小小也是皇子,哪怕废掉的皇子,大不了是去守陵,说得上心酸但也衣食无忧,他有这个时间朝中拉拢人心就是,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
钟离未白仰着脖子,任她手指一遍一遍在肩颈上游走:“要是拉拢人心,其实用钱就是最方便的,要是不拉拢,而是做了起兵的准备,钱,也是必须之物。”
尉迟媱看进他眼睛,他是都想过了,最坏不过如此。
“那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他不能有太多钱,以前只是有野心,野心没什么不对,人生在世,总有倾尽所有而渴望得到之物,可是他的野心,不能成为无辜者的无妄之灾。”
尉迟媱说:“他要起兵?”
“起不了,我在。”
尉迟媱也说:“当然起不了,御林军直属圣上,而京都的其他兵力都是我尉迟家的,他拿什么起?他做春秋大梦。”
“尉迟家发不出军饷,而他有钱,门下的赵霁舟又多暗处的营生门路,你说三皇子买不买得到人马?”
她不说话了,没想到这处。
那些将士的家人,病中的,有难处的,紧要用钱的,不是少数。
“人人都以为军饷是圣上克扣,可如果我说,三皇子的设计,原本就是将圣上也算计在内的,你会不会觉得,平日低估他太多?圣上从继位以来就拿尉迟家没办法,只有三皇子想到了,钱,是建立一个阵营最快的方法,也是瓦解一个阵营最快的方法。”他翻身朝尉迟媱躺着,在她腿上枕得又乖又好,嘴上却说,“我以前就跟你说,不要和他对上,我说的话,你从来只听自己喜欢的,你不听我的,要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