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异样后,离开花园向前院的方向走。方晏要去赵夫人的院落中看尸检的结果,荀舒和贺玄非衙门中人,便未跟去,三人在路口处分开。
待方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贺玄道:“走吧,先回去和姜叔报个平安。”
“等等。”荀舒扯住他的衣袖,眼睛却盯着前院灵堂的方向,抿着嘴唇,犹豫着说道,“我想去那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贺玄挑眉,报臂瞧着对面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姑娘:“怎么,你真信了那婢子的话?”
荀舒耷拉着脑袋,肩膀微微内扣,整个人垂头丧气,如一颗蔫了的小青菜:“是也不是。赵夫人的死与我无关,但我到底干涉了赵夫人的因果,理应为她做些什么,不然心中总是难安。”
贺玄听她这么说,不再劝阻,抬起脚率先向灵堂的去:“那还等什么?去晚了,便没什么可帮的了,只能随众人磕头上香了。”
荀舒一愣,急急忙忙跟上贺玄的脚步:“你慢些,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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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的灵堂设在中路南侧的院子。院子前后两进,被巨大的棚子遮盖,后高前低,一殿一卷。放置棺材的位置如今空着,该是因为赵夫人走得突然,府中未有准备,要临时置办。
正屋内中央的位置安置了一长桌,桌上摆着香炉,香炉中燃着三支线香,有三缕细烟袅袅升起。香炉两侧立着两根点燃的白色蜡烛,角落有一盏不灭的长明灯。
桌前有一妇人,披着粗布麻衣,正在摆弄盘中的贡品,她听到脚步声后,回身望向荀舒和贺玄,见二人面容陌生,并未着丧服,拧眉道:“你们是谁?”
荀舒不会撒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求助地望向贺玄。贺玄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望着那妇人笑道:“我们是赵县令的朋友,听说了赵夫人之事,特意到府上看看是否有可以帮得上的地方。”他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未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是——”
“我是夫人曾经的侍女,名唤素梅,已离开赵府很多年,诸位自然没见过我。”
这竟然是素梅,她来得倒是快。
荀舒抬起眼,悄悄打量着素梅。
眼前人瞧着知天命的年纪,身量单薄,五官寡淡,双眸浑浊,眼角沟壑深邃,眼下发青,鬓角斑驳,银丝比青丝多。
这面相既薄又俗,目光短浅意志薄弱,可不是什么好面相。
素梅注意到荀舒的目光,微微蹙眉:“这位姑娘也是赵大人的朋友?”
贺玄正要替荀舒回答,荀舒抢先一步开口:“前日赵夫人去寻你,你们是不是吵了一架?”
素梅一怔,被她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道:“算不上吵架,只是起了几句争执……”
“所为何事?”
素梅轻咬着下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涌现浓烈的排斥:“这是我与夫人之间的事,为何要告诉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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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夭儿6
素梅的话音落下,贺玄心头猛地一跳,正要抬出方晏的名头将素梅所有的排斥和戒备压下,多打听些消息时,便听到一旁的荀舒再次开口。
“因为我怀疑你就是杀害赵夫人的凶手。”
院中的嘈杂在这一刻归于寂静,连树上的雀儿都哑了嗓子。周遭仆役无不放轻动作,瞧着似乎在认真干活,实际上心思和耳朵都飘到素梅身边,生怕错过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贺玄在心中无奈地叹息,还未思索出如何将话圆回来,一旁的素梅眉毛已然完全竖起,愤怒斥责道:“荒谬!妾身与夫人自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手足,妾身为何会害她?”她顿了顿,像是找到了支撑点,声音愈加洪亮,“你说妾身杀夫人,总要有证据、有缘由吧?妾身为何要杀夫人呢?杀了她,妾身能得什么好处吗?”
荀舒像是看不见她的愤怒,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总要先告诉我,那日你与赵夫人在为什么而争执,我才能知晓你为何杀她。”
这与凭空诬陷有什么区别!素梅狠狠瞪着荀舒,胸口剧烈起伏:“我再说一遍,此事与夫人之死没有半点干系!那日我们不过因些流言拌了几句嘴,哪至于为此杀人!”
贺玄扯着荀舒的胳膊,将她向后拽了拽,迫得她退后半步,而他则上前一步站到她的身前,遮挡住素梅愤怒的目光,也阻住荀舒继续往下说的话。
贺玄面带微笑:“您误会了,我们今日来,是奉赵县令之命,协助方县尉找出赵夫人的死因。”
许是贺玄说得格外笃定,表情格外真诚,素梅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疑惑道:“妾身听说,夫人是失足摔落池塘淹死的,为何还需找出她的死因?”她的眼神瞥向一旁只露了半个身子的荀舒,语气依旧厌烦,“还有她,为何污蔑妾身是凶手?既然有凶手,难道夫人的死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