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辛寻摸道,怪不得瞧着眼熟,大抵真是沈雩仿着宁北靠近月国边境线的那几处破庙,而觅得的此处。
只不过,她竟不知,即便繁华如晟都,其城郊都仍有这般破败之地。
沈雩叹喟:“现如今我一事无成,还未查清当年真相,就丢了自己的名分,自是无颜回宁北吊唁父亲,只得这僻静的相似之所,给父亲上柱香,聊表哀思。”
沈雩上前,跪在佛像前双手持香,虔诚地将其举过头顶,静置了许久,不知在冥想些什么。
亓辛抱臂靠在门框上,亦陷入了沉思。
其实每每想到老国公,她心中总按耐不住那几分慌乱,好似如鲠在喉,不碰还好,一碰便刺痛难忍。
她深知,老国公确是一忠勇之士,与父皇共事的那些年岁,面对前前后后的内忧外患,他向来义不容辞。
即便是遂宁门之变被父皇摆了一道,可他仍记得自己身为武将捍卫晟土的职责,年年出生入死,从未将“狡兔死走狗烹”那套歪理邪说放在心上。
可到头来,却换得这样的结局。
德高望重者,无处安葬;心怀慈悲者,晚景凄凉。
不知是独留了哪位横世祸种享富贵又寿延[2],而惹得这日月倒悬、恶因生缘。
如若最终证实,当年的一切,确为父皇所为,那师父当如何?天下人又当如何?这世间,还会有人信奉忠贞大义可以换来公正泰安吗?
届时,整个晟国怕是都不用等到外敌来侵,就从根儿里烂掉了吧。
亓辛总觉着,自己身为后辈,理应为先贤上柱香的。
可,至少不应是现在。
忏悔也好,瞻仰也罢。
至少,至少也应是在还老国公、还沈家、还师父一个公道的时候。
而不是如现下这般,明知亓族皇室对不住沈家,还空耗着长公主的头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沈家后人推心置腹的偏爱。
亓辛对着他的跪姿背影有些怅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地来了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什刹地下赌城的城主和影都卫首领,如若他们交手,他们谁的胜算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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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ps——
沈雩:我就是那个意思啊啊啊,笨蛋小九什么时候才能懂?
小八:七爷,糊涂啊!怎么喜欢仇家女?
亓湉:去你的,辛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小八:那你倒是看好她啊,别让她来祸害七爷!
亓湉:切切切,那是你家沈帅的一厢情愿,谁说辛姐姐就定会看得上他了?
小八:我家七爷英明神武,追他的人从晟国始,绕六国一周都排不下!
亓湉:我辛姐姐才貌无双……
小九:好好好,都停吧。(懂装不懂ing,勿扰~)
注明:
[1]“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出自魏晋徐干的《室思》
[2]“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出自汤显祖《窦娥冤》
第40章 失足
沈雩并未即刻答复,而是在默然地静在原地。
亓辛也不着急,只是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半晌,沈雩将手中的香稳稳地插在香炉中,唇角勾出一抹低笑,缓缓起身道:“这事儿,你不是应当比我更清楚吗?”
亓辛一时哑然。
原本自己问那个问题,一方面是想着自己方归晟都,确是摸不准这两方的斤两;另一方面,也着实是因着理亏,想探探他对父皇的虚实。
猛虎囚于市,也终有归山的一天。
亓辛圆眸流转,掩去了内里的仓皇,无论师父平日里怎样纵着自己,可论着那经年累月的是是非非,还是有些底线在的。
自己这姓氏,也就注定了自己无缘淡云流水[1]。
能做的,也就是护好这股肱之后,守好这大晟的河山。
亓辛嘴角抽动了一瞬,毫不躲闪地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
“什刹地下赌城与影都卫应皆属新兴势力,又是那传闻中的诡秘存在。据我所知,也就是父皇即位以来,才日渐壮大,且其二者皆以暗杀著称。可我不解的是,如若这影都卫设立初衷是父皇恐帝位不稳,以用来巩固皇权的,那他又为何会放任什刹地下赌城猖獗数年,而不出手呢?”
沈雩眸光闪烁,摩挲着虎口,笑意不减地反问:“小九以为呢?”
都到此节骨眼儿上了,亓辛只觉,无论自己的心思再怎么弯弯绕,也玩不过这位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将才,索性坦白了直言道:
“父皇是天子,难不成倾举国之力,还制不住一个地头蛇吗?”
“正因陛下是天子,他才更懂得如何坐收渔利,而非行出力不讨好之事。”沈雩净了净自己袖口的香灰,不紧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