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她努了努嘴,转身离去:“我有些饿了,先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有。”
魏渊独自站在原地,耳边充斥着她那句“好好珍惜眼前人”。他平生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觉得狼狈又无力。他方才的坦白,显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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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两天,雨势渐小。孟悬黎大多时间待在屋里,偶尔会下楼用膳,遇到魏渊和绿云时,也只是客气点头,再无多余的交流。
魏渊一反常态地沉默,不再试图接近她,只是偶尔会用复杂的目光,远远望着她。
绿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见到孟悬黎时,眼神里常常充满着感激之情。
第三日,天终于放晴。久违的日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溅起耀眼的金芒。
孟悬黎决定即刻启程,她结算了房钱,走出客栈时,客栈掌柜匆匆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孟娘子,请留步。”掌柜将布袋递给扶摇,解释道,“这是昨日一位客官转交的,说是给娘子路上添些盘缠,聊表心意。”
“那位客官并未留下姓名,只说是故人所赠,还望娘子务必收下。”
孟悬黎目光掠过那个布袋,再抬眼,看向客栈二楼的窗子。她沉默了片刻,对掌柜微微颔首:“多谢掌柜。”然后,她对扶摇轻声道:“收下吧。”
孟悬黎没有追问,也没有推辞。如今这些身外之物,于她而言,有或没有,区别不大。既然有人愿意给,她便拿着,日后说不定能救急。
客栈二楼,魏渊的身影缓缓出现。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孟悬黎的马车渐行渐远。
绿云走到他身后,轻声唤道:“侯爷……”
魏渊没有回头,淡淡道:“绿云,收拾东西,我们该回京了。”
或许她说的对,他是该看看眼前人了。
马车里,扶摇将布袋递到孟悬黎面前:“娘子,这钱真不少。”
孟悬黎抿唇,摆了摆手:“以后路上用度,你来打点。”
扶摇应了一声,日光透过车帘缝隙,落在孟悬黎脸上,留下了明灭可见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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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光景转瞬即逝,越是往南,空气越发潮湿闷热。她们在陆路与水路转换之中,岭南已然在望。
迫近广州府地界时,河道纵横,水网密布,船成了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这日,船航行在一条略显狭窄的河道上,水面因前几日的雨水有些浑浊,船只随着水流微微起伏晃动。
孟悬黎坐在船舱里,看窗外掠过的芭蕉林,忽然,她喉咙发紧,一阵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她连忙捂住嘴,强忍了下去,脸色发白,动作疲乏。
“娘子,您没事吧?”扶摇关切地递上水囊,“是不是晕船了?这岭南的水路比北方要颠簸些。”
孟悬黎接过水囊,漱了漱口,轻轻摇头:“可能吧,有点闷。”
连日奔波,水土不服,加上心情郁结,身体有反应也属正常。只是这呕吐的感觉,断断续续,接连好几日,都没有消失。
在清晨起身时,尤为明显。
第60章 动如参与商(2)
几经周折,孟悬黎按照暗香捎来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家。
看见孟悬黎独自前来,暗香蓦怔住,惊讶之余还有些欣喜。她身着浅蓝罗裙,急忙走到孟悬黎面前,将她们请进了庭院。
“夫人……不,娘子,您怎么来了?”暗香心里一紧,猜测东都肯定发生了大事。
“听说岭南好风景,我和扶摇便来找你游玩几日。”孟悬黎刻意避开东都的事。
暗香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忙着张罗茶水和饭食:“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这边常有流寇。娘子若出门,需得人陪着才行。”
扶摇微点下颔:“姑娘放心,娘子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她特意亮了亮腰上的剑。
三人对视一眼,隔着温热的空气,扬起微笑。
孟悬黎靠着竹椅,目光流转,最后落在暗香脸上。她发现,这地方有些像她在许州的小院,乱红如雨,柔绿含雾,实在是惬意。
孟悬黎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她见暗香眉眼弯起,正要说什么,心中那股酸涩的恶心感,又涌入喉间,不上不下。
她偏过头,干呕了几下,胸口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暗香惊讶,快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子,是不是路上累着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症状有几日了?”
扶摇给孟悬黎递了盏茶,看起来心有余悸:“娘子这症状,快半个月了,时好时坏的。原以为是晕船,可到了岸上也不见好。”
孟悬黎脸色苍白,接过茶,小心漱了漱口。缓了一会,她直起身,按着胸口,小声道:“许是初次来岭南,有些不适应。暗香,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