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发痒:“那是你的事。”
陆观阙听她这样无所谓,脸色骤深,加重手上的力道:“我和别的女子走在一起,你不生气?”
孟悬黎蹙眉,嗓子有些干:“不生气。”
听她直白表述,陆观阙终于忍不住说:“阿黎,你就不能骗骗我?”
“我不能。”她从前说过谎话,但现在,她不想再有模糊的感觉了。
“你非要这么气我吗?”陆观阙冷笑道。
孟悬黎趁他松懈,转过身子,语调平缓:“我气你?”
“是我想要回来的吗?是我抓着你不放的吗?是我让你娶她的吗?是我让你和她出门的吗?”
“不是,都不是。”孟悬黎声线低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想见到你,我不想和你回来,我不爱你。”
“是你自作自受,非要将我困在你身边。你该生你自己的气才对。”
她的语速极快,不认真听,可能以为她在控诉。相反的,她在叙述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陆观阙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你说我自作自受,可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恨你。”
“恨你总是轻易离开,恨你总是对我不管不顾,更恨你面对我的痛苦,毫无反应!”
“若这世上没有你就好了,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杀你……”陆观阙圈抱着她,声音越来越颤抖,眼睛越来越湿润,烫得孟悬黎哑然失声。
她从来没想过眼泪会有什么意义,也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在这样的时刻,她却觉得,自己像一粒钻石,被他的眼泪和爱意侵蚀了。
窗外又飘起了雪,莹莹白光透进来,像细碎的泪珠。孟悬黎本想要他起来,别抱着她。
可他却抬起头,将她身子放平,覆在她身上,双手握住她的脖颈,声音涩滞:“让我试试。”
“看能不能杀了你。”
两人注视对方,对彼此而言,像烈日骄阳,同时产生了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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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章可搭配古巨基和周深的《泪桥》
求过求过[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47章 行行重行行(5)
孟悬黎不是没见过陆观阙这样的神情,她感受着来自他掌心的烫,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希望他把自己掐死。
可他的手停顿在她的脖颈,迟迟没有做出选择。
她沉静看着他,握住他的手腕,平平叙述:“不是说要杀了我?动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陆观阙像是被击中,坠入悬崖,情绪有些悲伤。
孟悬黎微微绽笑:“你敢的话,为什么不动手?”
“我跟你回来的原因,我清楚,你更清楚。如果你想确定我对你是否在乎,是否爱慕,我明确告诉你——”
“没有。”她声音略高。
“至于你是否再娶,这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等你好好死掉,然后离开。”
“陆观阙,我明白你的本性,你也明白。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你走到现在,这一切是你想要的吗?”
陆观阙哽了一下,像在黑暗中找不到火的飞蛾,有一种迷失感。他松开她的脖颈,恍然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让她爱他,可她不会。
他爱到现在,变得一无所有。
孟悬黎拇指摩挲着他手臂上的疤痕,缓慢说道:“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最好的解释。”
陆观阙对上她锐利的眼神,鼻腔酸胀,感到疼痛和抽离,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睛,并试图扔掉一些遥远的执念。
他的答案停在喉咙,隐叹一声:“睡吧。”
孟悬黎长睫扑闪着他的掌心,须臾,眼前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孟悬黎缓缓坐起身,看着屏风后那道模糊的门,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把这话告诉他,即使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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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澄居出来,陆观阙独自坐在书房,桌案上铺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像月亮一样,亘古不变,悬在幽紫天幕上。
他凝视良久,深觉自己从前不会感到抽离和迷茫,即使母亲离世,父亲离开,他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陆观阙少时随名师习画,师傅说年少人爱锦绣文章,年长方知“淡”字最难得。当时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如今看来,他这幅画的色彩过于繁丽,就像他对孟悬黎的感情,浓烈得让她有了怖意。
陆观阙大多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些感觉,他初心并不想伤害她,也明确自己要对她好。可走到今天,他才发觉,自己像陷入沼泽一样,变得面目可憎,浑身泥泞。
甚至,他在陷落的过程中,紧握着孟悬黎的手,试图让她和自己一起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