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幽幽地望着早已被黄沙掩埋的那半根树枝,“朝中的风向变了。”
“宋子雲既然能在患有失忆症的情况下稳坐长公主之位,想必也是用了手段,这女人不简单,此事之后你打算如何应对?”
迟绪说道,“宋子雲若是不能成为我们在朝中最大的助力,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你想拉拢宋子雲?”
迟绪点点头。
淮北担忧地叹了口气。
“舅舅为何愁眉不展?”
“这位长公主未出事前总向你伸出橄榄枝,想必先前有意拉拢你,而你只是稍作回应,如今却要调换过来,我担心你已得罪了她。”
“得罪?舅舅说得哪里话?每次她寄我情书,赠我私物,我都稳妥安放,也以女子平日喜爱之物作为回礼,我如何会得罪她?”
淮北又好气又好笑,干笑了半天道,“洛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平日里只晓打仗,并不知女儿家心思,她钦慕于你,可你并未给她正式的回应,如何让她不生气?”
“这有何难!”迟绪大手一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若是真有意于我,我即刻上折子求娶便是。”
淮北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位长公主的秉性京城那头也偶有传言,心狠手辣,顺她者昌逆她者亡,若是她真的有意刁难于你,你将如何应对?”
迟绪开怀笑道,“舅舅多虑了,一个女子即便再心狠手辣她能狠过我?况且我不在意她的心思,只要能为我所用便成。”
淮北笑道,“这是自然,我侄儿心怀天下,有文韬武略之才,岂会与一女子计较。若是他日兵临城下,她若听话,许她一个妃子之位,若是不听,杀了便是。”
“舅舅说得有理。近日这位长公主殿下有何所求?”
“有倒是有。这位少年天子正广招郎中给宋子雲瞧她的失忆症。”
迟绪道,“那我们镇北王府也推荐几位郎中给这位长公主,让她瞧瞧我的真心。”
“如此甚好。”
今日天气甚好,千缕曦光穿红墙而下,檐角铜铃轻响,惊起琉璃瓦上喜鹊纷纷,碎金流转间,映得青砖宛如浮在云中
宋子雲向来穿得艳丽,可今日却着素色月华裙,素手抚过青玉阑干上凝着的暖意,却教阶前新绽的垂丝海棠羞垂了颜色。
鎏金步摇垂下的明珠堪堪停在耳畔,如今已是晚秋初冬,可宋子雲偏偏手执一把檀香扇轻轻摇晃。
散了朝,宋子雲打了个哈欠,走出昭阳殿大门没走几步,有一人在不远处等着她。
“何太医?”宋子雲瞧着他这谄媚的笑容,“你在等本宫?”
“正是,给长公主请安。”
宋子雲说道,“不必客气,免礼吧,你找本宫何事?”
何太医笑道,“下官等在此处是想问问宋大人这几日恢复得如何?”
“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走动,太医院每日都会派太医来探诊,多亏了你何太医。”
“这功劳下官不敢擅领,是殿下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这才救下了宋大人的命。”
宋子雲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宋之的事本宫忘了谢你,你的恩情本宫记下了。”
何太医双腿扑通跪下,“这……这可使不得,能为长公主效力是下官的荣幸。”
“有何使不得?”宋子雲将银票硬塞进他手里,“这是本宫赏的,更是你应得的。”
“如此多谢殿下赏赐。”
何太医原本是真的不敢接宋子雲的赏赐,可宋之的命救回来之后这位长公主殿下再未刁难威胁过太医院,甚至对太医院的一干人等礼遇有加,对于之前自己对宋之病情敷衍了事之事也再未提起过,何太医便猜测这位主子行事虽不得忤逆,但也赏罚分明。
他谢恩双手接住银票,依旧不肯起身,宋子雲这才瞧出他欲言又止。
“你找我怕是不止是问宋之的情况吧?还有何事?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何太医趴在地上磕了个头,“殿下慢走,还请殿下移步太医院。”
“这么一大早让我去太医院作何?”
“自然是有事。”何太医小心答话道,“一月前陛下广发贴招募能治失忆症的郎中,这几日经过太医院审查,总算定了几位人选,特意让殿下过目。”
宋子雲眉头紧锁看向天空,这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她可不愿意就此待在太医院挑选劳什子的郎中,回头又要喝有苦又腥的药。
她不耐烦地说道,“太医院对我这失忆症都束手无策,外面的江湖神棍又怎么会有办法?不见。”
何太医不敢拦她,只能快走几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宋子雲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殿下,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一定要让您选出至少一位郎中治病。殿下,臣求你见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