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开顺着柳昱堂的目光看向楚墨珣,又悄悄说道,“我可听说首辅大人昨日和陛下大吵了一架,就是为了长公主的事。”
柳昱堂蹙眉,不想再听王石开的小道消息。
自打他父兄战死沙场之后满朝文武皆以为柳府再也不复当年追随先帝打江山时的荣光,他这个忠烈公也不过是先帝追封给他父亲的殊荣而已,柳家从此只有他也一人尔。
若是正如王石开所言长公主出了事,陛下正是用人之际,群臣都虎视眈眈长公主手上的权柄,正是他为君分忧的好时机。
想至此处,柳昱堂迈开步子朝楚墨珣的方向走去。
“首辅大人,下官容禀。”
楚墨珣眼角余光早就瞥见不远处器宇轩昂的柳昱堂,当他四方阔步满是踌躇地朝楚墨珣走来时,楚墨珣便已瞧出柳昱堂的心思。五年朝堂历练,他能坐稳首辅位子,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便能瞧出这些年轻官员心中所想。
“柳大人何事?”
柳昱堂思忖再三,“首辅大人可是在为近几日朝廷内外的风言风语所烦恼?”
楚墨珣嘴角轻扯,微微抬起笑着问道,“不知忠烈公指的是何风言风语?”
一拳打在棉花上,柳昱堂愣了片刻,“自是长公主殿下的流言蜚语。”
“殿下有何流言?”
楚墨珣一双深眸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游刃有余地剑指柳昱堂,“还请柳大人说与我听。”
“首辅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打探朝廷机密,只是见近日朝廷多事,大人与陛下亦有劳心之倦色,故多此一问。”
“忠烈公费心了,”楚墨珣目色微敛,渐露一丝锐利,“忠烈公又是新晋状元郎,想来对朝廷法度也是知晓一二的,诚然正如忠烈公所言,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忠烈公好不容易托长公主福在翰林院某得一职,更应该恪尽职守谨守本分,切勿听信小人谗言。”
楚墨珣的语速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像是热油烹食一般砸入柳昱堂心中,油花不留情面地溅得到处都是,柳昱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首辅大人说的是。”
“老师,老师,你可让学生好找。”时黎一手提溜着官府,一手朝楚墨珣摆了摆,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圣上召你,快跟学生走。”
楚墨珣高大的身形并未动半分,眼睛冷冷地瞥向柳昱堂。柳昱堂刚被他短短只言片语说得无地自容,只得拱手说道,“下官告辞。”
楚墨珣问道,“陛下召我何事?”
“圣上并未说明,会不会是长公主殿下有消息了?”
楚墨珣心中一颤,很快又否认了这个猜测,若是宋子雲有消息,陆巍林必先通知他。
他嘴角不自觉地下沉,对时黎说道,“你随我一起面圣。”
两人朝着文渊阁走去,时黎时不时抬头打量楚墨珣的脸色,他听闻昨日自家老师与陛下在文渊阁大吵一架,对这次召见也是忧心忡忡,他担忧地问楚墨珣,“老师猜测此番陛下召见是何故?”
楚墨珣看着柳昱堂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怕是瞒不住了。”
俩人刚走至文渊阁门前,便见清竹面色苍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见二人前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楚大人,你可算来了。”
时黎问道,“清竹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清竹拉着楚墨珣的手臂就往文渊阁内堂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哎……刚才李承安求见陛下,触怒龙颜。”
时黎说道,“李阁老?那位三朝老臣?他在家好好颐养天年,此时跑这来找什么不痛快?”
清竹一拍大腿,“可不是!”
楚墨珣问道,“公公可知他求见陛下所为何事?”
清竹长长叹了一口气,眼色有些犹豫地望向楚墨珣,沉吟片刻才说道,“李阁老不知从哪得来长公主的消息,说是要规劝陛下眼光要放长远,既然长公主……薨了,就应早做打算。”
时黎问道,“早做什么打算?”
清竹一双眼珠子往楚墨珣身上打转,“长公主殿下手上可握着不少大渊的产业,这些都是陛下让她代为管理的,如今殿下出事,陛下应趁此机会收回权利。”
众人皆知楚墨珣一直反对宋子雲手握这些势力,他认为公是公,私是私,不应混为一谈。
时黎骂道,“这个老不死的想代陛下管理长公主的产业?”
清竹骂道,“这个老不死……时大人!是这样的,这位李阁老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信誓旦旦地跪在阁中,说自己是为了陛下死谏。”
“死谏?”时黎面露讥讽之色,“谁不知这位李阁老家中只有一个败家子,这些年已将他的家当都败得七七八八,他此番入宫不是想趁此时在陛下面前博得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声,好为李家谋个前程,谁料却触得陛下的逆鳞,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