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低头,悄声退出门外。
谢湛一手撑起云笙的后背,叫她靠在自己怀里。他轻抬她的下巴,云笙的唇瓣无意识微微张开,茶水一点点喂了进去。
发白的唇有了血色,茶水顺着云笙的唇角流出来不少,谢湛抬手,指腹一一拭去。
婢女的声音忽地打破室内的沉寂。
“侯爷,老太君院里的人过来请您。”
谢湛淡淡应了声,他将云笙轻放到玉枕上,旋即起身整着衣袍。
他跨出屋门,白元宝与花媪带着阖院的仆婢们正候着。
“所有人都给本侯记着,日后云娘子便是这院里的云夫人,都好生伺候。”
白元宝眼睛笑出一条缝,花媪亦是点头,众人忙道:“奴婢们都记下了。”
谢湛一早便知此事会传进祖母耳朵里,他这番举止,本也没想瞒着。
他的人,岂能一直藏着掖着?至于云笙,她不情愿也得情愿,谢湛已失了再与她逗弄下去的兴致。
“行知,你糊涂啊你,你太叫祖母失望了。”
谢湛方撩过门帘,谢老太君缓缓睁开眼,痛心疾首道。
她思来想去,如何都没料到与云笙有首尾的男人竟是这个自小不用她操心的大孙子。
那两个婆子来禀时,谢老太君死死抓着老妪的手,显些没一头栽后去。
谢湛面容沉静:“祖母,云氏温顺小意,孙儿已决心纳她。”
“你……”谢老太君双眼发黑,指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她曾是那谢清远的未婚妻。说好点叫未婚妻,在乡下便是那从小养到大的童养媳。他现下住在府上,两人的关系外头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过一耳朵,你纳她为妾,你的名声,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云笙看着是个胆小乖顺的,谁知私下里惯是有好手段,竟将行知迷的昏头转向。
“孙儿自然知晓。只时下女郎和离另嫁的也多得是,更遑论一个未婚妻,算不得什么。”
默了片刻,谢湛沉声道:“至于侯府的名声,祖母不必忧心,无人敢胡乱说道。”
他征战沙场多年,若纳个女人便能坏了名声,岂非可笑?
谢老太君一噎,他思虑周到,她这个祖母还能说什么?
她就是不明白,那么多清清白白的女郎家他看不上眼,非要去钻这个云笙的屋子。
脑海里忽地闪过什么,谢老太君皱眉问:“你老实告诉祖母,你初回府上的第二日,祖母要为你张罗娶妻,那时你说心中自有成算,是不是她?”
“是。”谢湛颔首。
谢老太君捶胸顿足,直喊作孽!
“祖母若无异议,孙儿明早叫她来给您敬杯茶。”
谢老太君偏头冷笑:“一个妾室,你倒给她脸面,你祖母我只喝正经孙媳妇的茶。”
谢湛也不甚在意,神色平平道:“那祖母的曾孙,只怕是要抱不上了。”
“作孽,真是作孽,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谢老太君抄起手边的蒲扇,直往谢湛身上砸去,可见是动了不小的气。
待人没了影儿,她心头这口气堵得更甚。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他竟又大老远从南郊大营连夜赶回来。
真是被女人迷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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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摸摸空扁扁的肚子,悠悠转醒。
花媪见状,忙上前领着人行礼:“您醒了?奴婢们见过云夫人。”
“我?你们是在叫我吗?”云笙撑着身子靠在床头,脸上懵懵的。
“可不是。侯爷已正式纳了您,日后您便是咱们的主子了。”花媪笑眯眯的。
侯爷这些年孤身一人不容易,现下身边总算有个可心人伺候,她打心眼里替侯爷高兴。
云笙抿唇,心头沉甸甸的。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谢湛他言而无信,他明明能轻易救她出去而不暴露两人的关系,现下却直接将这段私情抬上明面,将她牢牢困在后院。
云笙手脚冰凉,这阖府的人会怎么看她?
“醒了?”一道脚步声蓦地想起。
云笙缓缓抬眸,撞上谢湛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目,深不见底。
只见他稍稍抬手,花媪便带人退下。
“如何拉着张脸?本侯纳你,你不高兴?”
谢湛抚上云笙潮红温热的脸颊。
云笙偏过头去,绞着手指道:“侯爷如何不守承诺?我们……我们之前明明说好的,您说腻了我,便放我走。”
“这种话你也信?本侯该说你可笑还是天真?”谢湛似笑非笑。
他的手复又移到云笙的红唇上,缓声道:“本侯看中的,素来没失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