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谢无宴若有所思,低头 看她。
温棠微微一笑,眸光如水般清澈,定定地望着谢无宴,“二十 年 前,范阳一带曾感染过时疫,伤亡人数高达数百人,范阳知府也病倒了,当时朝廷派去的大官迟迟未到,所以外祖父连夜带着数十 名郎中钻研医典古籍,得 出了一张方子,起初也不知道这个 方子有没有用,但在朝中派来的官员到来前,范阳时疫已经被控制下来了。”
谢无宴掩在袖子里的指尖颤了下,“请卢公子过来。”
卢范听说谢无宴找他,一口 水呛了出来,新婚夫妇第一日不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吗,怎么还 请他过去。
在卢范到来之前,谢无宴带着温棠去给谢三叔请了个 安,谢三叔让人给了温棠一个 大大的红包,说温棠是谢家的女主子,以后谢家的事皆由她做主,听说圣上病重是因为 感染时疫,谢三叔目光闪了一下,唇角凛冽,“所以你们是打算先发制人,找到药方,若圣上化 险为 夷,平安无事,你们便跟圣上说这个 药方是逸尘给的。”
谢无宴一手扶着温棠的腰,一边语气温和地跟谢三叔说了自己的想法。
谢三叔:“无宴,这个 法子是好法子,但你们这种做法是在赌,你们知道吗?”
依着当今圣上的性子,等他身体好了之后,他未必会认,更甚至会怀疑谢无宴居心叵测,联合秦逸尘做这个 局,就 为 了能解秦逸尘的幽禁,若是徐侑卷土重来,栽赃时疫一事是因为 谢无宴一手主导,那谢无宴在朝中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影响。
谢无宴姿态犹如清风朗月,唇角始终挂着温雅的笑容,“三叔,圣上当初对 谢家动手,纵然 有徐贵妃的缘故,但也未必没有圣上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当日大败南疆,我本可以很快回京,但还 是耽搁数月,有时,成与不成只是在人的一念之间。”
谢三叔目光微敛,所有想说的话都化 成一句叹息,是啊,荣华富贵与抄家流放何尝不是只在帝王的一句话,就 像徐贵妃,哪怕手上沾了那么多 鲜血,只要圣上愿意相信她,愿意宠着她,那她就 算做尽了坏事,也还 是那个 高高在上的宠妃,同样,只要圣上对 你心怀不满哪怕你什么错都没有,圣上要你死,你也不得 不死,既如此,那确实是可以赌一把。
当年 之事,谢家何错之有,圣上万死都不能弥补谢家一众人等跟朝宁七年 因与谢家交好被牵连的三大家族的亡魂。
夏家,何家,宋家,可怜宋家世代忠良,靠一长女撑起这个 门庭,只可惜到最后,不仅宋家长女也没保住,宋家小女也没保住,因此在听到圣上病重的消息,谢三叔心里升不起半丝波澜,但在听到谢无宴夫妇的打算时,谢三叔为 这几 个 小辈担心,他叹了口 气。
府中四处都是红绸带,红灯笼,看着极其喜庆,从 府外的巷子到府中正房,一路都是红地毯,还有些许的鞭炮残渣。
卢范一直待在驿馆,足不出户,是来了谢府之后才知道圣上病重昏倒的事情,“圣上怎么忽然 病倒了 ”
莫非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当今圣上跟徐贵妃的所作所为了。
“是因为时疫。”温棠容颜本就 清丽姣好,成婚之后更是多 了几 分 娇艳,像花一样,她抿了抿唇,开口:“表哥,我……”
她一开口 ,卢范就 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折扇一摇,似笑非笑开口 :“妹妹说的是那张方子吧?”
“徐贵妃已经让人在城外张贴皇榜,若是有谁能拿出时疫方子,便封他为 ‘医林圣手’,入太医院。”
这只是徐贵妃给的赏赐,圣上龙体若是恢复,自然 还 有别的赏赐。
“那要是一直没人给出时疫的方子呢?”
时疫,是能要命的。
当今圣上冷酷无情,贪恋美色,昏庸无能,种种手段怎配做一国之君,卢老爷子手头 是有方子,但卢范……
谢家有多 少条命是无辜被葬送的,他不信谢无宴心头 不恨,说句大逆不道的,既然 恨,又为 何要救呢。
“表哥你忘了,圣上病重,太子监国,把持后宫的人是徐贵妃,把持朝堂的人是徐丞相。”
言外之意是就 算皇上驾崩,秦逸尘也不可能坐上皇位,只有圣上在放秦逸尘出来,还 先皇后一个 清白,秦逸尘才可以名正言顺坐上那个 位置,因为 他本来就 该名正言顺登上那个 位置。
卢范理智逐渐回笼,他将折扇合拢,说:“刚刚确实是我考虑欠佳了,幸好祖父跟祖母还 在驿馆,方子现在肯定还 在范阳,但这个 方子是祖父联合他人想出来的,他应该还 记得 方子,妹妹跟妹夫随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