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大口呼出一口气,激动的浑身颤抖。
无人注意的角落,温棠偷偷看了谢无宴一眼,而在她 转头之时,谢无宴偏过头,那双平静的眸子泛起涟漪,温和至极。
朝宁十年正月初六,连续占据三座城池的反贼张仁被左将军谢无宴所活捉,被押解回京,至此,幽州,丰州,灵州三座城池被收复,百废俱兴。
那日,灵州下 了一场很大的雪。
西厢房中,墨羽单膝跪下 ,朝谢无宴拱手,“属下 恭喜公子得偿所愿。”
从朝宁七年到朝宁十年正月,整整三年,他们公子收敛锋芒,静待时机,终于在今日釜底抽薪,一切尘埃落定。
公子少年得志,才华横溢,深受世人称赞,却一朝陷入泥潭,好在如今的公子已经苦尽甘来了,还有温姑娘亦然。
谢无宴负手立于窗前,看向窗台上飘着的一簇簇雪花,眉目之中并没 有多少欣悦,因为这样的雪让他想到了另一副场景。
中宫皇后 被废,连带着谢家亲眷锒铛入狱,彼时谢家不复往日荣华,是个人都能踩一脚,又或许是有上面的命令,最后 谢父病死在监狱之中,死之前,谢父牢牢地抓住谢无宴的手,艰难开 口,“无宴啊,爹活这大半辈子已经够了,有爹在,黄泉路上你姐姐肯定不会孤单了,爹这一生,最对 不起的就是你娘跟你姐姐。”
谢家嫡长女谢思琦从小就最得谢父喜欢,生得乖巧,聪慧温柔,长大之后 更是才貌双全,贤淑温婉,从来没 有让家中长辈操心过,后 来她 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妃,再到中宫皇后 ,谢家长辈既是欣慰,又是欢喜,但 若早知她下场会是如此,他们宁愿她 平凡一些,不要入这帝王家。
“你是最让家中长辈骄傲的儿郎,从来没 有让你娘跟祖母失望过,谢氏一族的兴衰,还有你娘亲,爹就全托付给 你了,希望你能不忘谢家祖训,肩负起……”
那句话谢父没 有说完,便撒手人寰,谢无宴懂他未尽之意,若谢家有朝一日走向衰落,希望他能重振门庭,肩负起照顾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的重任。
但 事与愿违,谢夫人与丈夫伉俪情深,得知 丈夫病死在牢狱之中的消息,谢夫人用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因为她 已经坚持不下 去了。
谢无宴对 着窗前白雪,眼前浮现的却是谢家人的血,光回到京城还远远不够,有些账,要一笔一笔算。
见公子沉默不言,墨羽悄悄退了下 去。
掀开 帘子,崔荣已经在等 着了,反贼一除,崔荣整个人容光焕发,他朝帘子的方向看了眼,问 :“左将军在里面吗?”
“在。”
“刘大人说今晚在菊花台设宴,还请左将军跟温姑娘务必要赏脸。”
“这是自然。”
东边的厢房,温棠正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翠兰看她 一眼,问 :“姑娘,你高 兴吗?”
她 猜想姑娘应该是高 兴的,因为如今的姑娘跟三年前的姑娘不一样了,她 长大了,有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的能力 ,不必再受制于老爷,唯一麻烦的是老爷将外头的女人跟一双儿女接回到了温国公府,也不知 道对 方是不是个好相与的,翠兰撇了撇嘴。
温棠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微弯,浅浅一笑,“自然高 兴。”
只是还不够……
先皇后 娘娘所受的冤屈,小太 子三年的幽州,以及谢家之人所受的苦楚,这些还没 开 始清算,终有一日,她 要撕破当今圣上跟徐贵妃面上的伪装。
为君者麻木不仁,昏庸无能,滥杀无辜,如何配做一国之君。
“翠兰,你去将我包袱里的那件大红色蜀锦绣袄拿来吧。”
“是,姑娘。”
酉时一刻,谢无宴在东西厢房中间的廊庑下 等 温棠,姑娘肤色本来就白,大红色蜀锦袄裙称得她 皮肤更白了,可以用八个字形容,容颜姣好,艳若桃李,谢无宴眸中飞快掠过一丝惊艳,温声笑道:“走吧。”
温棠与谢无宴并肩往菊花台去,温棠低声跟谢无宴说了句“恭喜”,谢无宴唇角弯了弯,偏过头,“该是无宴感谢温姑娘。”
他眉眼带笑,瞳孔映出的只有温棠一个人。
翠兰正急忙跟上,被彩莲拦住了,她 小声道:“你傻啊,姑娘跟谢郎君说话你凑什 么热闹,咱们在后 面跟着便是了。”
翠兰拍了下 脑袋,放慢了脚步。
菊花台在刺史府后 院,风景雅致,冷香袭人,刘健一看到谢无宴跟温棠,笑得跟什 么似的,“左将军,温姑娘,快请上坐。”
***
张仁被活捉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只是最先知 晓的不是宫里的帝王,也不是徐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