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热气瞬间抽离,他被罩进被子。黑暗中,艾德里安莫兰终于敢睁开眼,却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莎!”门口好像是爱丽丝小姐的姐姐。
“先生!您没事吧?”是约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他蒙在被子里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艾……”简终于借着约翰手里提着的煤气灯看清屋内场景,未出口的话憋在嘴里。
她忍着害羞飞快瞥了眼坐在床铺正中的妹妹,见她衣服算得上完好整齐,顿时松一口气。
叮嘱马车夫事宜而晚一步的宾利先生,发现谈话地点在被求婚对象宅内,只以为好事已定。老远看见楼上亮光,还没进门就先喜气洋洋道着:“恭喜,恭喜!艾莉莎,莫兰先生,订婚快乐!”
然而,却被简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屋里。宾利先生看向未婚妻,一脸莫名。
“没有订婚。某位先生不答允。”说起这个,爱丽丝还有些气恼,隔着被子推搡一下那位仍在逃避、不肯改变心意的先生。
宾利闻言,愣住站在原地,有点尴尬地讪笑几声,看向在场另外两人,想要找个同盟。可惜,这时候没人有功夫搭理他。只好自己绞尽脑汁准备圆场措辞。
听到这个答案,简一时生气,一时有些担忧着急。她完全没想到爱丽丝这么……这么的生猛,求婚没成功也要当场实现自己的豪言壮语。
唯恐妹妹行事思虑不周受到伤害,简端肃了神色,拿起长姐的架子对爱丽丝道:“跟我回家。”
语气虽依旧算不上严厉,但爱丽丝还是老老实实爬下床,理了理裙摆,跟着简下楼了。
等到脚步声远去,男人才掀开被子,直视头顶的天花板,贪婪呼吸。
“先生。”约翰小心翼翼唤道。
没有一点回应。
他试着解释:“抱歉,先生。我知道您恩准我回家探亲,但您不去卡姆登伯爵府,只打算一个人过圣诞,我就回来看看您。正好遇上来接妹妹回家的贝内特小姐和她的未婚夫宾利先生。他们说您在经历一场浪漫求婚,我以为……结果,家里门倒在地上,我和贝内特小姐误会您二位遇上什么事……我们就……”
约翰越说越不知道怎么说,慢慢闭上嘴。
“说完了?下去。”床上终于有了点动静。约翰只好把煤气灯挂在墙上,准备听命下楼。
“灯拿下去。”男人第二次发号施令。
约翰老老实实照做,感到先生情绪不佳,一句话不敢多说。
房间内又恢复成方才的黑暗。
男人呆呆躺在床上。湛蓝的眼睛里有着困惑和解脱。
就这样静静躺了会儿。他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左手一直握着某个物件。那位小姐送的小东西。
他拿到眼前,就着月光和窗外的萤火才看清:一个兔子,藤编兔子。
不同于一般兔子形态物件的憨态可掬,这个藤编兔子看起来神气十足。
虽然看不清楚具体五官,但总觉得莫名跟某位小姐的神态极为相似。
他伸手按按竖立那只耳朵,直按到贴住兔子圆鼓鼓的脸颊,一放手,就又回弹到原来竖立模样。
男人就这样摸着藤编兔子,愣愣出神。
虽然出生就在卡姆登伯爵家这样的贵族家庭,却从小被父亲和身边管家仆从告知家族的一切都不会给予自己。长大的那个庄园只是赐他暂居,卡姆登伯爵家次子,艾德里安莫兰,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备用品。与家族交好的那些贵族,也不会有同龄玩伴属于自己。连这样一份手工礼品都看着新奇。
又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兔子放到床头矮柜上。坐起身,走到窗边,解下还披在身上的斗篷,搭挂在椅背上。
艾德里安莫兰从胸前拿起一直悬挂在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紧紧握在掌心。
“慈悲的主,祈求您的宽恕,您的信徒刚刚拒绝了一位小姐的情意。”男人闭眼小声祷告,“辜负了她邀约共同步入婚姻、组建家庭的期许。这是我的第一桩罪过。”
“您的信徒,俗世拥有的东西本就少得一只手数得清,没有爵位,没有钱财,也不会有寻常丈夫的体贴多情,无法给予一位小姐俗世的幸福。这是我的第二桩罪过。”
“我早就把自己交托给您,决不敢违背对您的诺言。哪怕是一刻的犹豫也是对您的不敬。这是我的第三桩罪过。”
“那位小姐,言行无忌,也许会把对信徒的不满统统怪罪给您。如果她对您有什么不敬,也请一并让我背负赎清。一切罪孽因由都是源于我自己。作为圣职人员,也应该平等地帮助您的子民。”男人补充道。
“求主垂怜,您真诚的信徒诚心所愿。”他双手合十,把十字架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