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呼吸平缓下心绪,解释道:“冒犯了。爱丽丝小姐,我只是想帮忙扶车。”
爱丽丝没答话,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真没情趣。
艾德里安莫兰一时不知她是否信了自己的话。沉默一会儿,也没再解释,只再次说:“我送您回邦德街。”
这次爱丽丝没再拒绝。
艾德里安莫兰看见车上还有件红色斗篷,又打量面前小姐穿得单薄,先拿出递给她披上。
然后,自己上手从车里拎出那袋草药,跟在她后面。
这里差不多位于圣乔治教堂和邦德街店铺正中间,回去的二十分钟路程,两人都没说话。
只有脚步声,以及伦敦的风声。
偶有打扮时髦的男士女士聚坐在马车中,带着笑闹声,匆匆而过。
没过太久,两人远远看到“东方爱丽丝”招牌下,晕黄的灯光。
“莫兰先生,我到了。”爱丽丝准备今天再跟这个木头说最后一句话打发了他,就扔下人回楼上公寓睡觉。
背后的脚步声却没停下。
行吧,他要送到底就送吧。
“爱丽丝小姐。”安娜、安妮果然还没休息,打开门迎两人进去。
男人道完别,扭头就要走。
外面却飘起细密雨丝。
伦敦多雨,什么时候下雨都不足为奇,但显然迈进雨帘的先生并没有准备雨具。
爱丽丝随手拿起门边常备的雨伞,用伞柄戳戳他背脊。
他顿住,看一眼雨雾:“不用了,这雨不大。”
“您不用,草药得用啊。”
艾德里安莫兰听见这话才扭过头,她扬起下巴示意他看手里拎的东西。
男人这才接过雨伞,撑开走进雨中。
方才,艾德里安莫兰没听到混混们放的狠话,只以为她是遇到了差点被抢劫的意外事件。
而她却听得很清楚。这绝不是意外,指使者是白天铩羽而归的药商里德无疑。
然而,还没等她找他算账,没料到这人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次打起坏主意。
“查布斯先生,事情就是这样。”惯在他人面前耀武扬威的中年人,此刻居然在另一个年轻人面前伏低做小。
接过里德递来的帽子,查布斯先生同他出了门。
马车上,里德继续恭维:“查布斯先生,您正经牛津大学出身,又是皇家内科医生协会正式成员。可得管管那个嚣张的爱丽丝贝内特。”
“我们家制药药方可都是您开的处方。哪里能让那等非法行医的店,堂而皇之开在贵人们常去的街道呢?”里德谄媚又目的明确。
查布斯先生心里也正对爱丽丝十分不满。他刚在协会里崭露头角,民间就冒出个野丫头,抢走所有目光和话题,让他想再攀个更高贵的贵族太太小姐做靠山,一时都找不到好机会。
“那药方真有那么好?”查布斯先生打断里德的喋喋不休。
“好不好的我不知道,但上流社会太太小姐们都被那人给蒙骗了啊。谁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您可千万要管管啊。勒令她交出药方,查查她的药是否对贵人身体有妨害。这不正是皇家内科医生协会的职责么?”里德说得义正言辞,俨然是正义使者的狗腿子。
在查布斯先生扫视下,里德笑得颇油滑,话锋一转,“她那药,正需要您审查审查,改良改良,您改良过就安全了。”
待两人抵达店铺,店里只有安妮一人。安娜去帮爱丽丝跑腿买东西去了。
见又是昨天那人,还带了另一个穿着更体面的先生,安妮警惕打量,却也不好赶人。
“两位先生,要买什么吗?”
“拿一瓶醒神膏瞧瞧。”更体面那个自然坐下,还招呼上茶。
安妮边斟好草药茶,边往门外瞧,就盼着安娜快回来,或者雇主正好下楼来。
“怎么不见爱丽丝小姐?”查布斯先生品了一口草药茶,把杯子放下继续说,“我们来找她聊聊非法行医的事。”
安妮听到这话更焦灼了,频频往橱窗外看。
很快,她盼望的人真就出现了。
爱丽丝听力与常人不同,对自己名字更是敏感,一听楼下提到自己,很容易就捕捉到内容。
听明白楼下是怎么回事,她简直气笑了。
自寻死路。
武装上淑女笑容,爱丽丝推门进店:“里德先生,又大驾光临啊。看来您昨天不是耳朵坏了,就是脑子坏了。实在很抱歉,我们店里暂时不卖这两种药。”语气真诚中带着关怀。
有时候学那人说怪话也挺舒心的,尤其是当她别的方面都遵守淑女礼仪,堵得对方无法计较、无法还击的时候。
药商里德忍了又忍,勉强维持住体面微笑,介绍道:“爱丽丝小姐,请容许我为您介绍。这位是皇家内科医生协会的正式成员,海曼查布斯医生。”说完又强调这样的头衔“全英国都没有一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