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来势汹汹, 各地官府乱成锅粥。
加之皇叔旧党羽趁乱, 将边境运来的大烟被贩卖到齐鲁地带,整个朝局变得动荡不安。
朱皇后狠了心要斩草除根。既然戒不掉, 就暗地里用江湖势力传播瘟疫。
京城突发的恶疾与外族脱不了干系,此番变故又导致瘟疫肆虐。帝后两人一合计, 不能丢了夫人又折兵, 干脆让朱凌微去监工立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离弦之箭便不是能操纵的了的。
齐鲁地带的瘟疫控制不住了,短短半月直接死绝了两个县。御史台暗访, 查出宋家哄抬药价,墨家则是受委托帮过忙。
暗夜无月,寂静无声。
寒鸦停在树梢,太医局试图根据样本推测出仅有的五瓶解药,是由何成分组成。
送进来的病患高烧不退精神混乱, 腋窝颈部肿.胀, 皮肤结片成黑色。
主药为鱼腥草的单子换了一张又一张,甚至将相克的两种药材放在一处, 只为搏一搏那所谓的奇迹。
朱令仪守在太医院里,她有意保持尊容,想优雅体面带着笑等待配药结果。
可她做不到。
天要亡她,在女人刚分到朝廷细枝末节的权利时,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灾荒、鼠疫、疯病。
想要权利有什么错, 多死几个平民百姓有何不妥。
小太监从朱令仪身边匆匆路过,不小心冲撞了她, 当即桌案被拍得阵了三阵。
下底瑟缩着跪成一片,朱令仪胸腔剧烈起伏,必须扶住案面才能站稳。
“滚,无关的人都给我滚出去。”
她站着缓了会,颓唐地跌坐在板凳上。
很快皇后找回了最后的体面,召集来亲信,让他们把其中一瓶解药,送到远在民间的太子手上。
朝廷派去的送解药的死士,行到途中被洗劫,装解药的小瓶碎得粉碎。
解药没了,守在齐鲁地带的朱凌微,自然没法产生抗体放血融水解救难民。现在的她只是易容被关在大牢里的犯人。
身份是上面派下来的医师,她大量接触难民,却至今未曾感染瘟疫。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应是提前服下过解药,母后想送来那瓶药想来可能是个幌子。
王朝的唯一继承人,不可能死在不知名的牢狱里。有人买通了狱卒,趁送饭的空隙传递消息。
朱凌微脚腕难受的莫名,斜靠在斑驳墙面有一搭没一搭拍打着铁门,尽职尽责扮演一个失魂落魄的医师。
“在牢里也可知天下事的,养病在家的殿下上折子,要彻查瘟疫案了。”
不少人爬到铁门前,隔着过道听狱友讲话。
她也为之侧目,说话的人是个衣衫褴褛的青年。
“那可是位奇女子,出生时天有异象,上书的折子字字句句戳中要害。”
虚假的太子在皇宫里养病,真正的太子在牢里,正拿着木桩子上的倒刺,扎饭菜里的小虫子。爬到陆风眠的身上,躲避老鼠。假意纠缠守卫,听取皇宫里传出的消息。
“我觉的,我们不大会出事,你看赵家的陆大小姐在这,墨家的向颢姑娘也在……”
旁人讪笑:“谁不知道瘟疫是他干的,背地里想谋权,多少清流请书上建,圣上还护着那个卑鄙小人。”
陆风眠听得心惊胆战,偏生装作八面不动岿然不动的模样。
虽然知晓大概率不会有事,但瘟疫肆虐谁也控制不了,朱皇后的真心时有时无,既透露了些内情却舍得让她来。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感染,于是也不过多冒险。
朱凌微的身份是迷,关在牢狱中的人除她外,无人知晓对方真实的名姓。
今年荒年,不少人偷粮食进了牢狱,起初人还笑呵呵的。说比起去外面饿死,不如进来混口饭吃。
可每日拷打到伤口腐烂,加之饭菜掺沙难以下咽,不少人都因此死去。
她觉得惊恐,朱凌微却好大的架子只会胡谝一句。荒年人命如草芥,万物皆为刍狗。
后有江湖人士奉墨家命令要劫狱,救走了姓墨的和其他道士。这时周遭的几个乡镇早经封.锁,原本是死活也逃脱不了的,但东宫那个假太子,发过密信让尚在瘟疫地带的达官贵人自保。
墨向颢临走前特意,问朝牢房里做鬼脸的朱凌微,要不要跟自己走。
因陆风眠是官宦之后,擅离牢狱会牵连家族,所以她没问陆风眠,反而转问到了朱凌微。
对方定然是误会了她为江湖人士。
她笑盈盈道:“会有人来接我的,放宽心咯。”
“越早走越好,干脆跟我走吧,反正我又不会吃了你。拖下去只会徒增变故。”墨向颢不屑一顾。
朱凌微反手推了把陆风眠,侧头示意生路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