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确实不会干没事找事的勾当。
嘴里腥甜漫开,唇齿处偏生些别扭,父亲脸色霎时变得古怪,陆风眠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嘴角淌出道鲜血。
连忙用手背一擦,殷红殷红的。
脑中嗡嗡乱响,她倒不怎么难受,甚至思绪发散考虑要不要现场假晕。唯一异样的感觉,就是好似有什么断裂的东西,在此时悄默息地连上了。
陆风眠胆子跟着父亲缓和的态度滋生。
她撇向墨向颢,句句质问险些冲破喉咙。究竟要笨成什么样?才能被一群没自己武功好的人捉住!
被拖拽在地的墨向颢,难堪的扭过脸,旧伤未愈自然不能与全盛时期比。事情已经搞砸,辩解争吵无益。
陆恩卓指着她的手都颤了,良久叹息地吐.出一口,“你,你回去吧。”
莫名得了保释,陆风眠一时间搞不清要回哪,是回柴房断食关禁闭,还是回香软莲花纹的棉被里。
陆风眠迈开碎花步子,僵硬地调转方向,隐隐预感到事情走向不对。便又抬手抹唇角,手背上血色愈浓,她却意识不到自己病了。
一步深一步浅,行尸走肉般回到莲花香的卧室。
推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从霁。原本陆风眠以为,她的状态已经够差,没想到自己丫鬟状态比她还差。
两颊肿.胀,双眼哭得像红杏,面上虽无半点泪痕,但藏不住受尽委屈后的疲态。
“从霁,你怎么了?谁打你了?”陆风眠伸手抓对面的手。
这类小姐们的贴身丫鬟,不用干洗衣做饭的粗活,大多手如柔荑、洁白修长,可从霁手掌却有许多蚕茧,并不柔顺。
陆风眠回想起几天前的雨夜,对方似乎与人发生了冲突,但那天后再见她,她并没任何异常,于是自己也没多嘴去问那一遭。
不曾想放任不管,竟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陆风眠义正言辞道:“你跟我说谁欺负你了,不用怕,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我肯定帮你找补回来。”
从霁是自幼跟着她的,无论大小错都极少犯,她并不认为是当家主母因犯错惩处的从霁。
定是有人暗中作梗,针对她的甜心宝贝。
“小姐,小姐,都是我的错,请不要闹到大夫人那里去,”从霁哭的梨花带雨,“是我几天前,犯了您父亲定下的规矩,是奴婢该罚,该被掌嘴的。”
言语直戳陆风眠心窝,滚烫热血涌过百骸。
这估摸是陆恩卓为防江湖往府里送消息,新定下的傻.逼规矩,说到底是她拖累了从霁。
既然别人替自己还了债,那便是恩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陆风眠只好一个熊抱扑在她身上,顺着发丝轻柔抚摸,无声的安慰她。
苦涩笑意挂在陆风眠嘴角,被抱住的丫鬟受宠若惊,扭捏着想要脱离,却又不敢太用力。
从小姐进来,从霁就注意到她嘴角挂着血,但小姐问话由不得她不答。几句话下来,她心善的主子就把她抱住,丝毫不顾念自己。
从霁手足无措,两人相拥良久也不见分开。
需要安慰的不止她一人,如陆风眠般坦然叛逆,受生父责骂也会止不住的伤心。
缓缓的,相拥的手松开。陆风眠直起身子,脑中既混沌又清明,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对方。
嘴唇翕动,开合间仿佛说的是——
我好像记起来了
陆风眠跌撞着后退,轻微摇了摇头,转身欲推门出去。
第二卷 余生尽付雪夜
第三十三章
满室红光, 产婆抱着朱贵妃刚产下的婴儿,惶惶不安。
婴儿脸上血迹尚未清洗,整张脸皱巴巴的, 似是也感受到焦急, 放声哀嚎。
椒房殿门扇外,惠景帝彷徨踱步。
产婆热汗直流, 愈发心惊下与人私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保下来了,大人……里面还有一个, 横着卡住的。”
此胎险象环生, 良久不生,她旋施巧手入产门。几乎是赤手空拳的稳婆,自然止不住主子的痛楚,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破空而出。
陆风眠迷茫站在屋内,她穿的鲜艳夺目,产房内却无一人能瞧见她。
“娘娘使劲啊,再使下劲啊。”
哀嚎声不仅让殿外的皇帝呆不住了,也让她阵阵头皮发麻。
母子平安太悬, 小的出不来大人保不住。现在虽已经生出来位女娃, 不算是活受罪,但就圣上的态度来看, 定然是要保大人的。
可是要保大人,得先把小的拽出来,到时怕是会血崩。
忤逆圣意,被逐出宫去吃糠咽菜食轻,牵连家人一同受罚是重。
不同于其他宫外的产婆, 她们这些宫里的女医师受人尊敬爱戴。
但出了这养人的紫禁.城,产婆就变成了遭人唾弃的职业, 是担着风险保母子平安,却不能留下吃席庆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