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风水,奈何夏雪枫走前太晦气,万一把她的女朋友克死怎么办?
两人前后上楼,走进起居室,夏今昭边换衣服,边说:“下午找几个媒体,去陵园拍照,明天再带你去见陆丽桐?”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呢!”明希钻进衣帽间,鬼鬼窃窃也跟着挑衣服。
仿佛不是去祭拜,而是要走红毯。
“你的事怎么会忘?”夏今昭别上袖扣,修身的黑色长裙没过膝盖,包裹严实的设计肃穆沉重。
“我要不要伪装一下啊?要是有媒体认出我,岂不是又要被po到网上公开处刑?”
“安排的人不会乱说的,安心。”
夏今昭从背后搂住明希的肩膀,脸颊轻蹭她的脖颈。两人交叠的身影落入穿衣镜中,气氛瞬间变得暧昧黏糊。
“要我帮你吗?”
女人嗓音喑哑,指腹缓缓摩挲文胸后的扣子,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你老实点。”明希拢好外套,警惕地与她拉开距离。
“这么防备?”夏今昭双手环胸,“我是洪水猛兽?”
“我得做好心理准备,在此期间,禁止作乱。”明希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叉。
她的秘爱一百式还没看完,要是在床上做些招笑的举动,这辈子都会对生命大和谐有阴影的。
夏今昭被气笑,她上前握住明希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亮面与弧度恰到好处,掌在手心像握住一方温润又不失棱角的白玉。
“拭目以待。”她用唇轻覆上去。
两人克制地在换衣间亲了会儿,直到周珍卉敲门来催,才理好凌乱的衣领,相继走出卧房。
天隐隐有下雨的趋势,上山的路不算好走,即便几年前特意修路,在枝叶刮擦的情况下,还要避免车身不被划坏。
高阔的绿叶层层叠叠遮蔽,穿林风有些森森寒意。四围阒静,在祭祖的日子里显得不那么美妙。
几家媒体早已架好长枪短炮,在陵园外等候。见车抵达,纷纷停止闲聊,走上前迎接。
周助理下车帮忙应付,明希则搀扶夏今昭走进陵园。
至于为什么要搀扶,据过几天的报道讲,夏家大小姐因思亲过度,曾一度哭晕过去,眼下没力气再支撑双腿走路。
实力派不愧是实力派,即便脸上没有浮夸乱飞的表情,光是夏今昭的眼神,就足以让观众传达——她并不好受。
明希学着她的样子,也在眼里调色,表现出三分凉薄,三分惆怅和四分魂不守舍。
上回来还是见夏芫华,路过对方的墓,她特意把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洋桔梗放上去,心中悼念。
然后是……她的?
呃,该怎么形容这份诡异呢,就连工作人员也意识到尴尬,没一人在那多做停留。
夏雪枫的墓在最后排,因是当家人,办的规格格外风光,几乎比她和夏芫华的加起来还要大。
夏今昭单膝下跪,把鲜花放在上面。艳色的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皱缩的花瓣飘到明希脚底,她硬生生挤出两滴泪。
于是媒体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收入镜头。
整个流程走得很快,几乎没有卡壳的部分。等媒体把照片递给周珍卉,后者点头示意后,那群人便比了手势,表示可以收工。
原本还算嘈杂的陵园走了乌泱泱一堆人,瞬间变得森寒可怖。冷风激得明希起了身鸡皮疙瘩,她仰望乌云密布的天,脸上蓦地落下寒凉的一个点。
下雨了。
夏今昭仍旧站在原地,静默得像尊雕塑。她似是透过墓碑,在想很久远的事。
“其实我挺感谢夏雪枫的,至少她让我遇见了你。”她躬身,抚上崎岖的墓碑。
直觉她心情不佳,明希胸腔也跟着堵闷。她没像往常抖机灵转移话题,而是接过周珍卉递来的伞,主动撑开覆在夏今昭头顶。
“她向来偏心夏霁,在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只有我不敢喘息,害怕稍有落后,不够优秀,就会被人遗忘。”
女人温热的指腹摩挲冰凉的石头,产生难以忽略的粗粝感。
雨下得不大,飘过脸颊沁入凉意。山色的沉绿蒙上一层灰败,入眼如朦胧的烟雾。
明希听夏今昭说了许多,被忽略,被绑架,被放弃。那是在原世界的书里,不曾被描述的部分。
她隐约察觉到夏雪枫对夏今昭微妙的恶意,比如让不学无术的原身和她结婚,比如推她到聚光灯下,像待价而沽的商品,接受公众的审视与打量。
难怪夏今昭看起来一点也不自由。
可是现在,最恨的人死了,再多的憎恨与愤怒,都因轻飘飘的死亡证明稀释成不能抓握的无力感。
好似有一粒火种落在纸上,燎烧得边缘卷曲焦黑,蔓延的痕迹伴随至被使用的尽头,也无法实现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