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工作上的事,又有关几小时后的烟花演出。等夏今昭挂断电话走进来,明希暗戳戳道:“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出去玩?”
“我也要放假,也要腾出空陪家人。”夏今昭走到她身后,把掖进衣领的长发挑出来。
“家人”两个字触及明希心底最柔软处,她来这里孤苦无依,成天陪着劳拉和顾客,但真要数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几乎没有。
夏今昭突兀闯入她平静的生活,虽说打得人措手不及,可也谈不上糟糕。在明希内心预演千万次小黑屋囚禁文学,以及自己负隅顽抗的壮烈行为,对方的态度出乎意料得平和。
没有掐腰给命的经典场面,除了刚见面时挖苦几句,之后的日子称得上舒适幸福。夏今昭能很好地掌控其中的度,既不会让明希觉得窒息,又不会让她翅膀渐硬,想要远走高飞。
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人能清醒地意识到温水煮青蛙。
镜中,女人慢条斯理替明希整理外套,纤细的手指捻住拉链,轻声:“抬头。”
于是明希乖乖扬起下巴,只听“哗啦”一声,羽绒服拢住热气,捂得四肢发热。直视前方时,对方的脸撞入视线,烫得她不自在别开眼。
抗住死亡顶灯,夏今昭的凌冽气质,被室内一汪暖黄揉成毫不招摇的恬淡。长睫在眼下蓄出阴翳,她就这样专注地为明希纠正细节。
似有一粒火种落在心口,烧得明希喉咙发干。
夏今昭不能是伏低姿态,只为得到一句认可的人。
明希躲开她的手:“我不会被力所能及的小事感动。”
“我知道,看到就帮了。”硬邦邦的语气和流露的温情全然不符。
“我是小孩吗?穿外套而已,不需要你帮忙。”明希回答。
见夏今昭脸色不大好看,她梗住脖子,自顾自说下去:“你要是生气就气好了,反正人在你手里,随意处置。”
“大不了再关个十天半个月,我才不怕。”
大义凛然的宣言似乎把夏今昭恫吓住了,她沉默不语,许久叹气:“我能怎么处置你?”
“锁进房间里,不给饭吃,直到你求我,渐渐依赖我,把链子解开也不会跑?”
见她一本正经,明希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不等发话,夏今昭先一步道。
“不是没想过,甚至更过分的都想过,可你也知道,这一年里,我一度以为你死了。”
“虽然你过得很好,但刚开始未必像现在幸福。”
“如果我再那样对你,你会不开心。”
明希的突然出现,于她而言是失而复得的惊喜。重逢时的确有过怨恨,急于得到答案与解释,冷静下来后,夏今昭意识到,命运还是偏爱她的。
明希说得对,自始至终,是自己亏欠更多。
她不能再失去她。
面对这番肺腑之言,明希正欲解释,铃声响起,周珍卉打来电话,说已经在楼下等候。
两人简单收拾好下楼,夜风偏冷,远空干净透彻,少了月亮与群星,很适合看烟花的晚上。明希坐上后座,手里被塞入一杯温热的奶茶,是她最喜欢的全糖。
“外面太冷,喝点暖暖身体,一会儿有什么想吃的,让小周去买。”夏今昭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冷冽微苦的香气蜻蜓点水般掠过,明希捧着奶茶,没有推辞。
事无巨细的嘱托不像夏今昭的风格,她习惯对方的冷言冷语,有种熟人被夺舍的恐慌感,车内一时无话,直到烟花演出现场的入口,耳边才热闹起来。
难怪街道上见不到多少人,原来全挤在附近,还有不少西方面孔过来凑热闹。即便远离市中心,主办方的排场丝毫不逊色大型演唱会。
明希掏出门票,她们的位置在二楼观景台,视野开阔,是个赏烟花的绝佳地点。
会员通道的入口人满为患,接踵摩肩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明希顺着人流,扭头叫住夏今昭,却早已不见另外两人的身影,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人头。
她扬声想喊,又怕引来骚动,只敢叫两句周珍卉的名字。
走动间,似乎有人撞来,巨大的力道害她身形不稳,趔趄着朝后仰。这时,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猛力向那个方向拽去。
循着望去,夏今昭焦急的面容映入视线。她嘴唇一张一合,说的话被冲散在喧闹中。
然而,明希无暇顾及。
“哎!我的奶茶!”
怀中的纸杯挤压到变形,淅淅沥沥的液体洒在包装袋里。明希满脸心疼,以至于等夏今昭把她拉到空旷处,她还没回过神。
“受伤了吗?”夏今昭扶住她的肩膀,左右检查。
狂跳的心脏撞击胸膛,刚才回头没见到明希,恐慌差点让她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