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轻颤,垂眸片刻,他才迟疑着说出在他看来她从未承认的关系。
“吾妇,宋司韫。”
这次,她笑了。
眉眼轻弯,却看不出几分喜意。宋司韫颔首盯着他,正视道:“即知我是你夫人,此事为何不提前告知与我?”
“顾砚舟,我不是要你的道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我夫妻一体,无论内里如何,在外人看来,你我无异。”
“之前我问你真凶为何时,你只说此事危险让我莫要掺和。好,我没掺和,可结果呢?”她抬了抬下巴让他看得更清楚,顿了片刻又道:“自我与你成婚那日起,你的事我便躲不开。”
“这个道理,你明白吗?”宋司韫绷着脸,正色道。
顾砚舟视线未抬,仍愣愣地盯着她脖间猩红。
半晌,才轻声道:“明白了。”
声若蚊呐,她没听清,“什么?”
“我说,”顾砚舟抬眼看她,向来冷肃的眉眼舒展,如春风过境般;狭长幽深的凤眼亦含了笑:“疼吗?”
指尖轻抚上那道触目红痕,说不出的缱绻。
男人粗粝带着茧的指尖轻摸,有点痒。
宋司韫抬手,一把拍开,没好气道:“知道痛还摸,赶紧给我上药。”
说着扬起脖子任他折腾,自己则对着铜镜,愁眉苦脸地叹气。
她这模样,活像个小老太婆,看得人不禁失笑。
“怎么了?”在她第十二口气叹出后,正要为她上药的顾砚舟终于开了口,想听听究竟何事将她愁成这样。
“你说…我不会留疤吧?”宋司韫比着铜镜左看右看,嘴巴嫌弃地能挂油壶,“脖子留疤,也太丑了。”
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间,顾砚舟也愣住了。
认真琢磨半晌才道:“太医院有最好的生肌去疤药,待会让他们开一份,我日日给你涂,定不会让它留疤。”
闻言,本苦着眉头的人眼睛陡然一亮,激动地握住他胳膊,追问:“当真?”
见他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安心地将铜镜一扣,笑盈盈道:“既如此,便辛苦夫君啦。”
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她总是这般嘴甜。
好笑地摇摇头,边应边给她包扎。
烛光昏黄,将两人映在窗上,一高一低,融洽得不像话。
宋司韫偏头瞧着,视线渐渐落在他身上。
他包扎时极认真,眸子紧凝,手拉紧时也不敢使劲,恍似……
拧眉细想着,半晌才找到个恰当的比喻:
恍似珍宝般,生怕碎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激灵,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顾砚舟的声音:“怎么了?”
一抬眸,正对上一双揉碎了星河的眸子。
怔愣半晌才磕巴开口:“没、没什么。”眨眨眼,躲闪间,随意拈了个话头:“就是在想秋猎的事儿。”
“秋猎……”顾砚舟敛眸沉吟许久,才道:“必须要去吗?”
她一向敏锐,当即嗅到什么,也正了神色:“我早便许诺要亲手猎条鹿给阿姐和荞荞做暖手炉,还答应望卿回来给他带只兔子的。”
说着,觑了觑他神色,小心道:“望卿当时可高兴了,当即就背了遍三字经。”
瞧他始终垂眸不语,宋司韫试探问:“秋猎可是有危险?你若有计划可告知我,我能帮你也说不定呢。”
闻言,顾砚舟抬头,沉着的眸子辨不出喜怒,只看着她问:“当真想去?”
“嗯!”见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沉着的眸子忽地一弯。他倒忘了,我们宋二小姐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动。
想明白了,便不再劝,只将计划和盘托出,不指望她帮忙,只望她别被牵连再受伤。
末了,看着她小胳膊小腿,又想到前几日她有意无意提到的找教射艺师傅……
默了默,又道:“明日辰时一刻用完早膳,府内演武场等我。”
“干嘛?”宋司韫撇着嘴,有些不乐意,“那么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知道?”收好药箱起身的顾砚舟弹了她额头,笑道:“教你练箭。”
宋司韫眼睛一亮,可下一瞬又见他笑吟吟转身补充:“过时不候。”
“啊──”仰天长叹,满是生无可恋。
可第二
日,却打着哈欠,坐在了古味厅八仙食桌前。
彼时俞南枝还觉得稀奇,问她怎么这么早,宋司韫抿唇笑笑,后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砚舟。
那人也是脸厚,顶着她控诉的目光淡定地用完了早膳。
早膳后,两人一同换上骑装去了演武场。
顾砚舟是个好师傅,一眼就瞧出她准头不够是手臂力量不够,特寻了两个水碗让她端着,还说先端一个时辰。
宋司韫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完一个时辰,刚放下碗喊翠羽来揉手臂时,顾砚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