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余光瞧见前方已在行礼道别。到嘴的啰嗦一顿,只化作一句:“总之你收着些,莫叫人寒心。但也切记,莫委屈了自己。”
话音刚落,只见宋司韫忽地“扑哧”笑出声来。拉着她的手,哭笑不得:“娘,那你究竟是让我收着性子憋屈还是让我撒出去别委屈自个儿啊?”
“这……”宋夫人哑口沉思,一时竟是自己也说不清了。
见状,她笑得更欢。
清晨阳光总是绚烂,只一抬眼,就再也移不开。
金光薄雾里,少女笑眯了眼,嘴巴大敞着,无半点规矩。可瞧着,让人也不自觉跟着笑。
她总是这样。高兴大笑时总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弯唇;可不高兴时,又总能气得人牙根痒痒。
这点,顾砚舟深有体会。
思及此,唇角笑意稍敛。
一抬眸,正好对上宋太师揶揄的目光。
沉默一瞬,眼角瞥见宋夫人和宋司韫要过来了,忙岔开话头迎了过去。
临到二人上了马车,宋夫人都还没想明白那个问题,愁眉不展。
只以侧头便瞧见她满面愁容,宋太师不禁疑惑,“夫人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宋夫人抬头看他,叹着气将方才宋司韫所问说了出来。
“就这事?”宋太师不禁失笑,揽着她宽慰,“夫人你就别操心了,阿韫脾气虽大,可也是懂分寸知进退的。他们夫妻间打闹呢,无须担忧。”
说着抬指捻开她眉间褶皱,勒令她莫再忧虑。见她点头好似宽心,可一双眸子仍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宋太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拉着她进府。
马车上,宋司韫坐在主位,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话本子,摸空了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常坐的马车。
是顾砚舟的马车。
昨夜本就没顺下去的气儿又燃起来,瞥着一旁闭目养神的顾砚舟,更是恼火。
一声重哼,两眼一闭,学他装碍眼。
只她不知,在她闭眼后,那人却是慢慢睁开了眸子。
视线落在她方才摸空的地方,沉思许久。
半晌,又悄然阖眸。
马车寂静,一路无话。
待回到顾府时,已是巳时三刻。
两人才下马车,尚未进府,便见兄嫂急匆匆跑过来,满脸严肃:“砚舟,太子殿下来了。”
“已等有半盏茶的时间。”顾砚声补充道。
见他神色一凝,匆匆就要往正厅赶,忙又叮嘱:“殿下说在书房等你。”
脚下一顿,默默拐向瑞雪阁的方向。
他身后,宋司韫鬼鬼祟祟就要跟上,临门一脚却被俞南枝拉住,“阿韫,今日炎热,你陪我去厨房做些冷饮子吧。”
宋司韫推脱不掉,只得应下。
一旁顾砚声见状,忙拄着拐抬步跟上,“我跟你们一起。”
顾府厨房内,俞南枝顾砚声二人忙着捻泡了一整夜、天未亮就上锅蒸的红豆时,她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捣冰。
眼睛也一个劲地往外瞥。
怎么瞧,都是心不在焉。
心思不在厨房,自然也没瞧见身后兄嫂揶揄的眼神。
俞南枝最先发现,戳了戳一旁闷头捣锤的顾砚声,示意他看:“瞧瞧,这才分开多久,就念起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温润的眉眼稍弯,低头看着身侧笑靥如花的妻子,悄声道:“你我初成婚时,不也这般?我不过——”
见他还要再说,俞南枝一把捂住他的嘴,羞声骂:“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也不害臊。”
不待他应声又忙岔了话头喊一旁望眼欲穿的宋司韫:“阿韫,碎冰如何了?”
边说边往那边走。知她羞恼,顾砚声低头,无声抿笑,片刻又继续捣红豆。
不一
会儿,便见她取了三碗碎冰过来,又用瓷勺舀了一旁捣好的红豆沙,淋过蜂蜜后放到托盘递给宋司韫,笑眯眯道:“去吧。”
说罢见她满头雾水,又抿着笑为她寻借口,“酷暑炎热,冷饮子做好也当送予殿下和砚舟尝尝。我这边脱不开身,阿韫可愿跑一趟?”
“愿意!”宋司韫脸上一喜,忙接过托盘,巴巴往瑞雪阁赶。
瑞雪阁距离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侍卫进去通传,她便站在门口等。
夏日炎热,得知她是来送蜜沙冷饮子时,慕景珩忙招手让人进来,还有闲心调侃好友:“你这新妇对你当真用心,本殿今日也是沾了你的光啦。”
闻言,顾砚舟扯扯唇,并未点明宋司韫的真实目的。
她进来,自不只是送个冷饮子那么简单。
果然,冷饮子放下许久,她都不提出去。
只自己端着一碗冷饮子挑了个离冰盆近的地方坐下,小口吃着。一双眸子也贴着地,半点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