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也软缎衬衫配阔腿西裤了对吧,也卷发红唇配细高跟鞋了对吧,她横竖得把离职的纸箱里装满各种精致的小玩意,云淡风轻将工牌摘下放到办公桌,巧笑嫣然对身旁同事笑道:“姐们儿后会有期啦!”
也许陶天然会走出自己的私人办公室x。
陶天然一定穿一件笔挺衬衫,袖口往上叠两叠,露出一截瘦到清矍的手腕,上面有淡淡好看的青色经脉。
陶天然会倚在素黑的金属门框上,眼神看向她,穿透一众送别的同事。
她的那句话,在陶天然心里掀起什么风浪了?
从陶天然目送她离开的反应里,能看出来吗?
可程巷不想看了。
这一次她不想回头,她一次也不会回头,捧着纸箱像小时候看过的TVB港剧丽人一样,踩着高跟鞋走得那叫一风生水起,把陶天然看过来的眼神抛在身后。
哎,想象,都是想象。
事实上哪有这么酷。因为根本不是正式离职,程巷也没收拾东西什么的,拎着自己手袋悄悄就溜了。
走之前望一眼陶天然的办公室,百叶帘半闭着,依稀能望见陶天然端坐的侧影,黑长直发顺着侧颊垂下,正同她的助理讲话。
程巷猜不到,等她下班、看见自己空着的工位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曾经小巷突然消失了,陶天然是无动于衷……的吧?
也许等到一年、两年、三年,陶天然会突然有一瞬想起:那个曾经总是围着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
那一瞬也许她正在街边买一杯冰美。
也许是下班回家、走过那段路灯像轮老月亮的路。
也许是秋日午后、街边飘散着栗子香,她从博物馆找完灵感出来,碰上一队闹嚷嚷正要进博物馆参观的小孩。
程巷根本不知道,陶天然会不会有那样的瞬间想起她。
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悄悄走了。
去鬼笑山驻扎是一周以后的事,程巷忽然拥有了无所事事的一周。
这样的日子程巷从前也经历过,就是她从游戏公司离职后。不过那时候她更惨一点,没钱可花,只能每天家里蹲。
这会儿至少可以坐在街边,喝一杯花式咖啡。
加很多的奶油,很多的糖。
她不惧着自己昂贵的风衣被灰尘蹭脏,就那样随意坐在路沿,像曾经的程巷那样。抬眸望一眼灰霾的天,似要落雨,似曾经胡同里大群大群的鸽子,振翅掠过天际。
她曾经和陶天然躲在她那有棵梧桐树的卧室里接吻,头顶便有这样的鸽群飞过。
隔着瓦片看不见,却能听见它们扑棱棱振翅的声音。浅灰的绒毛掉进人的瞳孔里,好似把眼神也刮得温柔。
有一些瞬间,陶天然的眼神看起来很温柔。
忽有一只皮球骨碌碌滚到程巷脚边。
程巷一扬高跟鞋,将它拦住。
一个奶乎乎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朝她跑来,捡了球,多看她一眼:“你为什么在哭?”
程巷一怔,笑笑:“我没有哭啊。”
抬手一蹭自己的脸。真的没哭,干爽爽的。
她有什么好哭的!拜拜了您嘞陶天然!
秦子荞挺无语的。
因为这位许久没来骚扰她的大小姐,又一次蹲在了她家的电脑椅上。
吃着一包大白兔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又掉了一椅子。虽然吧这人每次都会收拾干净,但还是看得强迫症的她蹙起了眉。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
“闲的。”
嗬,还挺坦诚。
程巷问:“你今晚打算干嘛?”
“去同学会。”
程巷惊了:“真的?”
秦子荞以前从不去同学会。其实程巷也不想去,用秦子荞的话说就是她们这种loser去同学会干嘛?但架不住马主任总是煽动她。
她问秦子荞:“你真去啊?”
“骗你干嘛?”
“那我也去。”
“不是。”秦子荞头疼:“我们班的同学会,你去干嘛?你是我同学么?”
“去当冤大头。”程巷笑嘻嘻道。
同学会往往是成功人士炫耀自己的舞台。
尤其是学生时代混得不怎么好的。
比如今天,同学会订在一海鲜大酒楼,订餐的是一学生时代说话总结巴的胖子,现在是地产公司老板。
程巷还真跟着秦子荞一起去了。
包厢里静了一瞬,有人回过神来似的问秦子荞:“这位大美女是谁啊?”
“不知道。”秦子荞自暴自弃的放了包坐下:“路上捡的。”
程巷这人有一点好,她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因为她继承了马主任的热心肠,这也问,那也问,好像全世界的大事小情都跟她有关系,人家的猫拉稀她都能问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