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巷将易渝爪子从自己肩膀挪开:“您过誉。”
话说的客气,动作却没客气。爽啊!银行卡后若干个零就是她整顿职场的底气。
易渝勾唇:“你那什么眼神?别把我想得那么肤浅好嘛?你觉得陶老师为什么是我这里最出众的设计师?”
程巷不语。
易渝:“因为她本身就是宝石。”
“宝石最大的特性是什么?”
程巷:“贵。”
易渝瞥她一眼:“是硬!”
“始于地球深处约200公里的地幔中,温度高达1300摄氏度,压力达到60千兆帕,她以特定方式开始结合。这一过程太玄奇而微妙,平凡的人类不得窥见。”
“你看见她时,她已形成这样的晶体结构。无论地壳变化、火山喷发或冰河世纪,她冷眼旁观一切沧海桑。你是刮过她表面的一阵风,她那样剔透,反射着冰原皑皑的蓝光,你一度以为她是天、是海,最后才发现那是光影的魔术。”
“你能做什么呢?”易渝拍拍程巷的肩:“你是须臾间的一阵风啊,刮过就过了。”
见程巷愣愣站在原地,易渝唇角邪魅的一勾:“怎么,被我的文化素养震惊到了?”
“以为我只会说大、真大啊?”
“哈哈。”程巷说:“哈哈哈。”
陶天然介绍完收起稿纸,瞥易渝:“您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哇当然有哇。”易渝将程巷往前推一把:“不仅有,我还趁机教育刚刚学成归国的年轻设计师。诶等等……”
“你多大来着?”她问程巷:“你俩是不是一边儿大?”
“是。”程巷妍妩笑道:“只不过陶老师少年天才,成名太早。”
陶天然低头收拾稿纸,问易渝:“我刚才说那一排碎钻如何排布?”
“……”易渝叫程巷:“你说。”
程巷答了。陶天然并不看她一眼,捏了稿纸,径直往外走去。
“瞧她这臭脾气。”易渝双手将自己合抱:“我怎么这么受用呢?”
程巷:……
退出大老板办公室,她回到自己工位,捧起早已凉透的煎饼果子。
唉浪费了。像这种邶城CBD高端写字楼边,找个煎饼果子摊儿还挺不容易的呢。
牛油果吐司这种东西和一切漂亮饭一样,不能多吃,吃多了寡淡。
以前她身为程巷时哪儿买得起牛油果啊。和秦子荞一起,发工资那天咬咬牙买两颗,其中半颗还是烂的。
程巷放下煎饼果子,拿起手机戳两下。
然后给秦子荞发微信:【我刚给你下单了一箱牛油果,记得查收。】
秦子荞:【???】
程巷瞥一眼陶天然办公室,忽想起今早一通忙乱,陶天然应该还没来得及喝咖啡。
便也没管今日周几、是不是秦子荞掐指一算该给陶天然泡咖啡的日子,走进茶水间做了杯,端进陶天然办公室。
陶天然助理正与她对工作,见程巷进来笑道:“刚刚大老板还开玩笑,说你俩今天穿的好像情侣装。”
程巷笑笑。
哎,也不知每每听到这种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世界真荒唐。怎么会有一种目标接近于自弃,怎么会有一种成功接近于败北。
陶天然没看程巷,抬眸看向助理:“这是不是你的工作?”
助理愣了:“啊?”
陶天然蜷起指节,在接近马克杯的地方轻叩桌面。
“哦哦。”助理抬头看程巷:“谢谢啊Shianne,以后陶老师的咖啡还是我来就好。”
程巷也跟着微一怔。
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回到自己工位发两秒呆: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去给陶天然送咖啡,因她跟着陶天然做港岛林总的项目,也没人说过什么,包括陶天然自己。
现在这是做什么?
避嫌?
程巷纤指在桌沿无意识轻敲,想起去动物园的那一天,陶天然微微冻红的鼻尖。
灰如鸽羽的天空中,大雪簌簌而落。
打开自己的手绘板,程巷这段时间跟着陶天然做项目,怎么说呢,她倒没和其他同事一样觉得是浪费时间,即便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陶天然主导。
但,工作中的陶天然很有魅力。
她有一种沉溺,握着万宝龙钢笔压低清婉下颌,世界如幻灯片一样自她身后流淌。
人人都在随世界改变。
我们说成长、说蜕化、说一切可有可无的理由,但我们心里很清楚,我们是在被世界打磨,将自己变作更契合世界缝隙的存在。
我们蜷缩在里面,假装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形状。
真正像陶天然一样的又有几人。
程巷执着手绘笔,打开之前关于“遗憾”主题的设计手稿。
想被陶天然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