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有,她说她快无聊死了,我想了想,说那你跟我来吧。”
程巷双眼瞪得像铜铃:“那你带她去哪了?”
“动物园。”
“啊?”
秦子荞说:“我带她去喂卡皮巴拉了。”
养尊处优的易渝易大老板,带着她那不可言传的家世,周围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感,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任何苦头,也没有任何交心的朋友。
那日在邶城动物园,她穿着一身连体胶衣站在烈日下,一手叉腰,一手拄着把铁锹,锹头上沾着刚刚给卡皮巴拉叉过的草。
易大老板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双眼被太阳晃得有点晕,心里想: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从动物园离开后,秦子荞请易渝去胡同口吃了碗炸酱面,就是连凉菜都没有的那家,菜单上只有一种东西就是炸酱面。
平时连吃松露都是蔫蔫的易大老板,那天连干两碗炸酱面。
末了抽张纸巾擦擦嘴,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来,抚抚自己的胃,望向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眉清目朗的姑娘。
秦子荞是单眼皮,长得其实有点酷,以前在附七中念书时,也有女生偷偷找程巷打听过秦子荞。程巷总是摆摆手,笑着说她还没开懵呢。
秦子荞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就沉浸在各种末世科幻小说、种小葱和养卡皮巴拉里。
她的皮肤不算白皙,是动物园阳光晒出的一种充实的、甜蜜的金棕色,衬得睫毛也泛着浅金。易渝望着她,眨了眨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能再请你吃一碗了。”秦子荞吃完自己的最后一口面:“这家炸酱面,有点贵。”
“不是。”易渝:“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然后你们就谈了啊?”程巷嗷的一嗓子叫出来。
“你这么激动干嘛?”秦子荞瞥她一眼:“我们很熟吗?”
熟啊!程巷在内心咆哮,熟得不能再熟了啊姐们儿!我连你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我可是万万想不到啊!
结果秦子荞说:“没谈。”
“那?”
“就是单纯的身体关系。”
都身体关系了还单纯呢,秦子荞的语文造诣可真行。
程巷呆呆坐着,想起高中她追陶天然的那段时间,秦子荞总陪着她在小竹林边慢慢走,听她说着陶天然的一些琐事。
“陶天然今天的早饭居然吃了油条你敢信吗?我还以为她只会吃面包呢。”
“陶天然在语文课上打了个喷嚏。”
“陶天然今天上体育课跑八百米时先迈的左脚,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爱?”
秦子荞都被她说懵了:“先迈左脚怎么了?”
“一般人不都先迈右脚吗?”
“不,先迈左脚。”秦子荞蹙眉。
“是吗?”程巷嘶一声,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两人便站在地面拼接的石缝边,摆出起跑姿势。
“诶……”
这简直就像如果你长久盯着一个字瞧的话,就不认识那个字了一样。
两人比划了半天,发现自己连起跑姿势都不知怎么摆了。
秦子荞一扬眉:“我可真是不理解。”
“不是,到底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啊?”程巷攥着拳,还在纠结。
秦子荞呼出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很麻烦不是吗?她早饭吃了什么、她有没有打喷嚏、她跑步先迈哪只脚又怎么了?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呢?”
程巷抿住唇角,又放开,接着唇沿便弯了起来:“天哪荞荞!”
秦子荞搡她一把:“别这么叫,好恶。”
程巷弯着唇:“你问住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有些时候,我们就是不明所以的,喜欢着一个人呐。”
很多年后,她坐在老友小小的公寓里,学着她亲妈马主任的口吻问秦子荞:“那你喜不喜欢易大老板?”
秦子荞耸了下肩,看起来没什么所谓。
程巷怀疑她还是比较喜欢卡皮巴拉。
程巷靠住椅背,望着天花板,终于将因惊讶憋得那口气从胸腔里放出来:“真羡慕啊,真羡慕你们这种单纯的身体关系。”
秦子荞:……?
程巷吃完秦子荞家的所有薯片后,终于从秦子荞家离开,回了余家。
第二天,她简单收拾了行李,搬离余家别墅。
只有余予箩送她,抱着她的腰,却一句话也不说。
程巷摸摸她的头,笑道:“不想让我走啊?”
“不。”余予箩将脸埋在她身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觉得你早就该走了,等我长大了,我也是要走的。”
说着仰起脸来:“不过,你要回来看我。”
“好。”
“算了你不要回来看我了,我们约在外面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