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也好。在梦里的苹果树下也好。在奈何桥边也好。
只要人灵魂不灭的话,我就可以一直等着你呀。
只是,程巷没想到的是,她逝去得实在太早。
是不是数十年时光过去,就算她想等,却也哪里都变了,她再等不到她的陶天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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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巷此时躺在余予笙的床上,望着头顶帷幔。
原来这件事是真的。
对世间仍有眷念的人,灵魂真的不灭。
穿进余予笙体内后,程巷已记不得死去后的那一年,她的灵魂在哪里游荡了。
飘到四合院那株梧桐树上,看过很多次马主任骂程副主任炒菜忘放盐么。
飘到秦子荞的窗外,看过很多次秦子荞冷脸吃薯片看末世小说,时不时又去阳台看看自己种的小葱么。
甚至,无聊的时候。
飘到胡同口的电线杆,懒得动弹似的翘起一只脚倚在电线上,她是鬼啊,电不着她了吧哈哈哈。
看过好几次她最爱的那家烤翅店,老板摇着蒲扇吭哧哧扇出火星子来吧。
还有,很多次的。
当陶天然下班回家的时候,她歇在小区路上那盏像旧月亮的灯上。
当陶天然在办公楼下买咖啡的时候,她坐在咖啡店铁皮屋檐上,一下一下的晃着脚,一只黄色翅羽的鸟停在她身边。
还有当陶天然在浴缸泡澡的时候,哎唷真不好意思看。
她会双手扶着浴缸边缘,轻轻的坐上去,足尖轻轻拨弄着水面,让陶天然以为那是自己动作漾起的水纹,而不会疑心有它。
她会对着陶天然耳边轻轻歌唱:
“Starry,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你一定不知道吧陶天然,在星星闪烁的初夏夜晚,我在陪着你。
所以当机缘巧合,一个与她共享过同样心情、没有损毁的身体空了出来。
程巷的灵魂住了进去。
程巷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
试着搜索了几个名字。
「乔之际」。
「乔知寄」。
都没有找到看上去和余予笙有关的人。
既然是余予笙高中时段出现的人,那么,是高中同学?
好在现下网络发达,程巷登上以前余予笙念的私立学校官网,去搜余予笙那一届的学生名录。
等等……余予笙是哪个班的来着?
这,日记里也没写啊。
去问余予箩自己高中时念的哪个班?
未免也太奇怪了点。
程巷决定用笨办法,一个班一个班的名录看过去。
噗哈哈哈哈,还真有人叫王大锤啊,上的还是这么高端的私立学校。程巷抱着腿直乐,下意识伸手去一旁摸大白兔口味的薯片。
摸了半天摸一个空,程巷这才想起,余大小姐是不怎么吃零食的。
她抱着腿想:如果余予笙吃一点甜甜的零食的话,心情会不会好上那么一点点呢?
有时候人与世界的缝隙,也许真的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甜来填满。
她继续看。
余予箩从门口探进头来:“要不要下楼去吃饭啊?”
“不去了。”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但是……”余予箩两只小手挂在门环上晃啊晃。
“怎么?”
“这……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斗鸡眼啊?”
“你没看错。”程巷倦怠的揉揉眼:“我自己也觉得。”
这么高端一私立学校,怎么不做个搜索功能呢?
她把全年级的学生名录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尤其注意姓“乔”、“谯”、甚至很冷门的“鞒”的。
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个名字的发音,近似于“Qiao Zhiji”。
程巷长叹一声坐在床上。
等等啊,等等。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该不会不是学生,而是,老师吧?
这、这么刺激的吗。
她翻出滴眼露滴在布满红血丝的双眸,阖眸休息了会儿,准备再战。
把那一届的任教老师名录,也仔仔细细的看两遍。
也并没有。
这下线索全无,程巷有点懵。
满世界去找一个只知道姓名发音的人,概率有多少?
恰好这时余予箩又探进头来:“没吃饭,你饿不饿啊?”
程巷想了想,从床上爬下来,拉开抽屉翻找一阵,掏出一包螺蛳粉:“想吃吗?”
这还是她去鬼笑山盯场的时候,秦子荞给她买的。她没吃完,不想浪费,就都给带回来了。
余予箩的眼睛亮了亮:“想!”
嚯嚯嚯,哪有不爱吃重口味的小朋友呢。
程巷带着余予箩,溜到厨房去煮螺蛳粉。全家人连带保姆阿姨都已入睡,四周静寂一片,独属于夜晚的寒凉气息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