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的那三家的奴仆抓了不少, 皇城司和殿前司轮番拷问, 什么都没问出来。李尧彪自问, 能熬过这两个衙门拷打的人还没出生呢。
皇城司虽和殿前司不太对付,但知道他们的探子口风甚紧,不会泄露案情。如今当务之急是破案,不是构陷同僚。因此,李尧彪亲自带人盯了顺天府好几日,没发现什么端倪。可见案情并非从这三个衙门泄露的。
目前看来,从传播流言这个方向,不太可能找到线索。
李尧彪问道:“第二点是什么?”
裘智推测道:“偷字的意思是秘密获取,顶尖的小偷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拿到手。花蝶飞这么大张旗鼓,一方面让人提高了警惕,另一方面即使成功得手,也不好销赃,与其他小偷截然不同。”
朱永贤听爱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个小偷的最终目标,真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画,有些不开心:“那会不会是花蝶飞艺高人胆大,故意挑衅呢。”
不等裘智说话,李尧彪就先给朱永贤否了,摇头道:“不可能,疯子都没这么大的胆。”
大卫律规定,凡盗内府财物者,皆斩(注1.)。花蝶飞还敢故意挑衅,天子一怒,搞不好会牵连家族,哪个小偷会冒这样的风险?
李尧彪他们原先也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就是想不出来问题在哪,如今听裘智这么一说,犹如拨云见雾,瞬间反应过来。
裘智分析道:“这是花蝶飞设下的心里陷阱,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一直盯着西山晴雪图,好暗度陈仓。”
李尧彪恍然大悟,确实现在侍卫们把紫宸殿围个水泄不通,就怕丢了西山晴雪图,别的地方守卫有些松懈。
李尧彪追问道:“花蝶飞到底想干什么?”
裘智双眉紧皱,思考良久,道:“他的目的现在看不出来,大概率还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他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那我倒是想出来一个可能性。”
李尧彪听裘智说话慢条斯理的,急得直跺脚,求道:“我的祖宗哦,你是我的亲祖宗。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痛快说完了吧。”
裘智一向畏冷,是以冬天屋内总比别家多摆两个火盆。李尧彪又急又热,闷出一身汗来。
屋里好歹烧着火盆,白承奉在屋外冻得直哆嗦,听得更是心焦,听李尧彪催促裘智,心里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崔白和陈文顼这有名吗?”裘智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不过要先确认一下崔、陈的身份。
朱永贤接过话茬:“都是前朝画家,技艺不差,名气比郭熙差了点。”
裘智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花蝶飞第一次偷的才算是名家大作。崔、陈二人的画与郭熙的一同被偷,肯定名声大显,身价倍涨。从最大得利者这个角度来看,家中藏有崔白和陈文顼画作的人嫌疑最大。”
朱永贤听了,激动地一拍手,道:“对,就是藏家在炒作画家的知名度,好让自己的藏品升值。”
李尧彪瞥了朱永贤一眼,暗道:若愚说什么,你都说对,他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裘智先自我否定上了:“当然,我这个说法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能策划这个方案的人,肯定有些本事。如果只为藏画升值,太小家子气了,不符合他的身份。”
西山晴雪图曾两次被偷,如今预告信一出来,众人肯定不疑有他,下意识地认为花蝶飞的目标就是那张画。
他花费数年策划了这起案子,可见其耐心以及手段,只为了一幅画有些小题大做了。
裘智又不忘给自己再找补一两句:“推理就是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哪怕错了,没准错有错着,从中找到相关线索。"
李尧彪听得连连点头,将裘智说的这点暗暗记在心里,追问道:“你刚才说,一共有四点让你在意,还有两点是什么?”
裘智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道:“第三点是花蝶飞如何挑选受害人。萧伯爷有两方面符合花蝶飞的需求,其一他历经三朝,又有爵位在身,属于京中一等人家。其二他家中珍宝无数,经常与好友一起鉴赏家中收藏。”
花蝶飞一炮而红,第一个受害人是关键,萧伯爷有钱有势。就像后世的富豪家族的花边新闻一样,谁不好奇?花蝶飞要是先偷李守中家,估计没这效果。
花蝶飞只要稍做打听,就能知道萧伯爷家的情况。裘智觉得萧伯爷那应该查不出什么线索,关键在花蝶飞怎么挑选之后那两个人的。
裘智道:“余下两人在京里官职不显,长安米贵,他们那点俸禄既要养家糊口,又要和同僚交际,怕是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