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被她这般打趣，侧过脸去，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姐姐惯会取笑人......陵容明日就来，姐姐可不许嫌我烦扰......”
甄嬛见她已自己接过帕子攥在手中擦拭，笑意温软：“怎么会？陵容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二人遂约定，若无他事，安陵容便每日来学字。
待安陵容离去，崔槿汐才缓步进来，看着甄嬛，神色间带着一丝忧虑：“今日之事，浣碧已与奴婢说了。小主日后......怕是更要当心些才是。”
甄嬛抬眸看向她：“槿汐，依你看，华妃与皇后......如何？”
崔槿汐沉吟片刻，低声道：“奴婢不敢妄议两位娘娘。只听闻......华妃娘娘素来出手阔绰，家世......显赫非常。而皇后娘娘，”她略作停顿，声音更轻，“乃是皇上尚为雍亲王时的侧福晋，更是......纯元皇后的亲妹，皇上......自是敬重有加。”
甄嬛闻言，眸光微动，沉吟片刻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崔槿汐恭敬行礼退下。
约莫一刻钟后，林悦轻手轻脚地进来。甄嬛见她，便示意她坐到榻边。林悦依言坐下，立刻压低声音问：“如何？崔槿汐......可说了些什么？”
甄嬛伸出指尖轻点她的鼻尖：“我就知道是你这丫头的主意。她所言，与芳若姑姑所述相差无几。只是......”甄嬛眼神微凝，“她在提及‘家世’、‘纯元皇后’、‘敬重’几字时，语气微不可察地加重了几分。”
“林悦，你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与纯元皇后，关系究竟如何？”
“自然是......”林悦话说一半，只缓缓摇了摇头。甄嬛心中了然，不再追问。
“好了，浣碧，”甄嬛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显露出几分倦意，“去唤流朱进来吧，今日乏了，早些安置。”
“可不是累么，”林悦福了福身，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小主这哄得人又哭又笑的本事，奴婢真想学上一学。”
“好哇！浣碧如今愈发没规矩了，竟敢打趣起我来！”甄嬛佯怒，作势要拧她。林悦笑着告饶，忙不迭退了出去，唤流朱进来伺候。
转眼便到了除夕合宫夜宴。
崔槿汐、佩儿和菊青正为甄嬛梳妆。佩儿捧着首饰匣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今日合宫夜宴，小主何不打扮得隆重些？定能艳压群芳！”
甄嬛未置可否，只透过妆镜望了崔槿汐一眼。崔槿汐会意，接过佩儿手中的匣子，目光温和地扫过里面琳琅的珠翠，微笑着对佩儿道：“佩儿姑娘的心意是好的，盼着小主光彩照人。只是今日盛宴，贵人们云集，小主大病初愈，气度风华原在骨子里。装扮上倒不必过于繁复，反显得刻意。不如选些清雅含蓄的首饰，既合小主如今静养的心境，更显从容气度，反比那堆金砌玉更耐人寻味。”
她指尖轻点，“佩儿，你看这对点翠珠花如何？既雅致，又不失体面。”
佩儿恍然，笑着点头：“槿汐姑姑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这珠花确实与小主的气韵更相配。”
甄嬛最终带着流朱赴读交收宴，临行前给宫人放了假。林悦独自留在与流朱同住的屋子里，对镜看着镜中那张日渐熟悉、却终究不属于自己的容颜，一时有些恍惚。穿来这深宫已有半年余，日日相对，竟有些模糊了原本的样貌。
不知自己搅乱了那场原该发生的“杏花微雨”初遇，那些注定波澜壮阔的名场面，又会走向何方？她推门而出，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她对着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呵了口气，搓了搓微凉的手，心中默祷：唯愿前路顺遂。
宴罢归来，甄嬛与流朱刚踏入碎玉轩，林悦便已端着热水迎进屋内。“小主，夜宴如何？”她将水盆轻轻放在甄嬛面前。
甄嬛眉眼间尚带着宴席的暖意，笑道：“很是热闹。殿内灯火辉煌，丝竹盈耳，歌舞也极是精彩。今日富察贵人还献了一曲筝，琴音淙淙，技艺不俗。”
一旁的流朱早已按捺不住，抢着补充道：“还有呢！皇上！皇上还特意问起咱们小主了！”她语气雀跃，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林悦闻言，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甄嬛接过流朱递来的温热帕子，轻轻擦拭着手，状似无意地瞥见了林悦那瞬间的蹙眉。她将帕子放回盆中，语气平淡：“皇上不过是循例问了几位新入宫姐妹的近况罢了，我不过是其中之一。”这话既是对流朱说的，更是对林悦的安抚。
林悦听懂了话中深意，舒展了眉头，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打趣道：“即便如此，小主圣眷在望，奴婢瞧着，过不了几日，怕是要预备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