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山坳里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炊烟袅袅,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她感激地对阿秀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笨拙地比划着:谢谢你。
动作有些生涩,但眼神真挚。
阿秀看着她的手势,恍然大悟,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啊,你不会说话,对吗?”
她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雪子用力点点头,垂下眼帘,努力扮演好一个因战乱而受惊失语的难民角色。
阿秀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对时局的忧虑:“唉,可怜见的”
“这世道!姑娘你也是逃难来的吧?听说外头仗打得更凶了,枪炮声越来越近,再有个一两日,怕是……就要打到我们这儿来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安。
雪子沉默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白猫光滑的皮毛,心中亦是沉重。
战火……终究是避不开的。
走近村口,雪子立刻感觉到一道道警惕的目光从紧闭的门窗缝隙中透射出来。
显然,一个陌生女子的到来,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引起了村民的戒备。
阿秀停下脚步,拍了拍手,对着那些紧闭的门窗朗声道:“乡亲们!都别怕!这位姑娘是路上遇见的,跟家人走散了,是个可怜的哑巴难民!”
“我看她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就带她回来借住一晚!大家行行好,帮帮忙!”
她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口回荡。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紧闭的门扉“吱呀”一声,陆续打开了。
村民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带着好奇和仍未完全消散的警惕,慢慢围拢过来。
看清雪子虽然衣衫略显狼狈,但面容姣好,眼神清澈,抱着只干净的白猫,不像是歹人,那份警惕才渐渐被淳朴的关切取代。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哎哟,真是个齐整姑娘,遭罪了……”
“姑娘,你叫啥名儿啊?”
“走了那么远路,饿坏了吧?渴不渴?俺家还有热乎的糊糊……”
“造孽哦,这仗打的……”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大娘挤到前面,手里拿着一块深蓝色、洗得发白的粗布头巾,忧心忡忡地塞到雪子手里,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夹杂着方言说:“闺女,拿着!快把脸遮上些!你生得这样俊”
“万一……万一那些天杀的鬼子兵真来了,可怎么得了啊!”
大娘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真诚的关怀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鼻尖微微发酸。
看着眼前一张张布满风霜却写满善意的脸庞,她忽然觉得,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这些朴实的人们,脸上该永远洋溢着这样温暖的笑容吧?
她依言拿起那块粗布头巾,笨拙地想往头上盖。
阿秀见状,连忙接过头巾,动作麻利地帮她系好,将头巾的两角在脑后打了个结,只露出雪子一双清澈明亮、此刻微微泛红的眼睛。
“这样就好多了”
阿秀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乡亲们都没恶意的,就是担心你。”
这时,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何伯)从人群中走出来,对阿秀点点头:“阿秀,你心善,这姑娘就先由你照顾着吧。”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也不方便。”
“放心吧何伯,交给我。”阿秀爽快地应下。
“哇!好漂亮的姐姐!”一个清脆的童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大人腿边灵活地钻了出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大胆地打量着雪子。
阿秀连忙拉住他:“复生!别咋咋呼呼的,当心吓着姐姐!”
她转头对雪子歉意地笑笑,指了指旁边一间看起来空置的屋子,“姑娘,那间是我隔壁的空房,还算干净。你先住那儿?”
雪子正打量着复生,这孩子和山本未来差不多的年纪,让她心头一软,又涌起一阵思念的酸楚。
她听到阿秀的话,正要点头,怀里的白猫却“喵”了一声,轻盈地一跃,直接跳到了复生怀里!
复生惊喜地抱住突然投怀送抱的白猫,乐得合不拢嘴:“哎呀!猫猫!”
雪子看着白猫主动亲近复生,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
她对着阿秀点点头,表示同意。
复生抱着温顺的白猫,胆子更大了。
他仰着小脸,对雪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小手,不由分说就拉住了雪子的手:“漂亮姐姐,跟我来!我带你去房间!”
他的小手温热而有力。
雪子被他拉着,顺从地跟着他往那间空屋走去。复生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还不忘低头问怀里的白猫:“姐姐,这猫猫是你的吗?它好乖,好可爱呀!它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