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雪子悠悠转醒。山本一夫已不在身侧,想必是去处理军务了。一直蜷在角落的白猫轻盈地跳上床榻,碧绿的猫眼锐利地审视着她,鼻尖微动。
“喵呜…”
白猫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你身上…怨气好重。浓得化不开。你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雪子慵懒地坐起身,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长发,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吸了十几个不甘心死去的怨魂精气罢了。”
白猫的尾巴烦躁地甩了甩:“你太急了!这般强行吸纳,怨气缠身,反噬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雪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随即又恢复平静:“没有办法啊。有人要害人,我便杀了她们。力量,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她看向白猫,“这力量能持续多久?”
白猫沉默片刻,道:“足够支撑你达成目标。记住,杀了将臣后,这借来的力量会自然消散,束缚也会破除。在此之前,小心使用。”
雪子扯了扯嘴角:“知道啦…”
这时,晴空小心翼翼地进来伺候。她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少夫人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只记得她天快亮时匆匆回来,浑身湿透,让自己悄悄把后门那匹沾着泥泞的马牵回马厩,再把那柄带着寒气的武士刀仔细擦拭干净放回原位。
她不敢多问,只是更加仔细地服侍。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遍了——藤原府,灭门了!
山本一夫接到消息后,脸色极其难看,匆匆赶回家中。
他看到雪子正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方绣绷,似乎在认真学习刺绣,那娴静美好的模样让他心头更添不忍。
“阿雪…”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雪子闻声抬头,脸上绽开温柔的笑意:“一夫?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军营不忙了吗?”
她放下绣绷,起身相迎。
山本一夫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道:“阿雪,你要挺住,有个坏消息…”
雪子心中了然,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疑惑和不安。她微微蹙眉,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发生什么事了?一夫,你别吓我啊?”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山本一夫的衣袖。
山本一夫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仿佛想给她力量,却又难以启齿:“是…藤原府出事了。藤原大佐…前几天似乎,被天雷劈中了,当场身亡。”
他观察着雪子的反应,艰难地补充道,“而且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都死了。现场很混乱,初步判断像是松代发了疯,持刀行凶”
“什…什么?!”
雪子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像是被重锤击中,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身体摇摇欲坠,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不!不可能!父亲他…怎么会”
“那我妈妈呢?静子妈妈呢?!她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她紧紧抓住山本一夫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去,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充满了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
山本一夫痛苦地闭了闭眼,将她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声音沉重如铁:“阿雪…节哀…静子夫人她…也…遇害了…府里…没有活口了…”
“妈…”雪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哀鸣,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双眼翻白,软软地晕倒在山本一夫怀里。
“阿雪!阿雪!快叫医师!”
医师来看过,只说是悲痛过度,心力交瘁,需要静养。晴空陪在床边,看着“昏迷”中仍不时抽泣的雪子,自己也哭得不能自已。
待雪子“悠悠转醒”,晴空一边抹泪,一边将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她:在清理藤原静子遗物时,她想起静子夫人说的…万一有不测,务必交给雪子。
晴空红着眼眶,将那个沾着泥土气息的铁盒郑重地交到雪子手中。雪子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文书…藤原静子毕生积攒的黄金存票、几处房产的地契、还有几家铺子的房契和经营凭证。
这是藤原静子为女儿留下的最后保障,也是她无声的抗争与爱。
雪子看着这些承载着母亲血泪的纸张,心头涌起一阵尖锐的、真实的酸楚。
她吸了吸鼻子,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契约上。
她轻轻抚摸着这些纸张,在心中无声低语:“妈妈…藤原静子…等我杀了将臣…一定寻一处清净地,为你们诵经超度,让你们安息…”
*山本一夫这些天告了假,亲自操持藤原府的丧事。他吩咐得体的仆役,用温热的清水仔细擦拭藤原晔和藤原静子的遗体,为他们换上洁净的白色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