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的瞬间,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将屋里的一切都吞噬得模糊不清。
唯有角落处,一团蜷缩的影子微微颤抖着,细碎的抽泣声像被揉皱的纸片,在寂静中轻轻铺开。
雪子心头一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总给她带来光亮的女孩如此绝望,那哭声里裹着的破碎感,好像整个世界的希望都被抽干了。
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在那团影子旁蹲下,声音放得极柔:“珍珍……”
铃木珍猛地抬头,昏暗里那双泛红的眼睛撞进雪子视线,下一秒便失控地扑进她怀里,泪水瞬间浸湿了雪子的衣襟:“阿雪,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嫁……”
“我努力学着温柔,学着讨好,全都是为了阿追啊……我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要逼我嫁到山本家去?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重复着,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攥紧了雪子的衣袖。
雪子静静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浸透自己的衣衫。等她哭声稍缓,才低声问:“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山本正雄的官职,是不是比我父亲藤原晔更高?”
铃木珍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对……你想做什么?”
雪子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思绪在飞快运转…若是自己替珍珍嫁过去呢?这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藤原家是火坑,山本家或许也是,但山本正雄的权力更大。
若是能借着这个身份,设法削弱他的军队,一来也算为那些苦难的人做些什么,二来,藤原晔的势力依附于山本家,若是山本倒了,藤原晔自然也逃不掉……这简直是一举两得。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透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坚定,缓缓开口:“我替你嫁,怎么样?”
铃木珍泪眼模糊的双眼瞪得圆圆的,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颤巍巍的,像晨露凝在蝶翼上,稍一动弹就要坠落。
她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却透着火烧火燎的急切:“你说什么?阿雪,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攥住雪子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仿佛要将那份焦灼烫进对方皮肉里:“山本正雄的儿子山本一夫,那个人……听说性情暴戾得很,还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你不能去!这比留在藤原家还要可怕千百倍!”
雪子望着她红透的眼眶,指尖轻轻抚过她哭得起了褶皱的眉头,声音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再可怕,也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不是吗?”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珍珍的肩膀,落在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语气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和我不一样。”
珍珍还想争辩,喉咙里的话刚涌到舌尖,就被雪子轻轻按在肩膀上的手止住了。
“珍珍你听我说,”雪子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等你的阿追,去看真正的太阳。”
她顿了顿,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珍珍含泪的眼睛里,一字一句道:“我是愿意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彻底脱离这无边苦海。”
铃木珍心头的感动愈发汹涌,再次扑进她怀里,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我不能连累你啊。”
雪子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语气笃定:“一会儿回去,我就跟藤原晔说。他定然乐意我嫁过去的……你也跟伯父好好谈谈吧。”
铃木珍猛地起身,对着她屈膝跪下:“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阿雪,日后你若有任何难处,我必定第一个冲上前。”
雪子连忙扶起她,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当晚,雪子破例去了西院。这般燥热的天,松代那个狐媚子还腻在藤原晔身上,娇滴滴地哼唧着,看得她满心厌烦。
藤原晔的好兴致被搅得一干二净,瞧见她便想起山本正雄当众让自己难堪的事,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雪子垂着眉,目光落在榻榻米上。她并非想屈服,只是不愿再看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那副嘴脸:“父亲。”
松代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嗤笑着打趣:“呦,这是会喊父亲了?看来夫人教得真不错呢。”
藤原晔也觉意外,猜不透她的心思:“怎么了?又没钱了?静子那里不是给你留了吗?你太能挥霍了,再这样,我就把你嫁出去!”
雪子抬眼望他,语气平静:“好啊,那就把我嫁到山本府吧。”
藤原晔勃然变色:“你说什么?你想嫁给山本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