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审神者奄奄一息,造成这一切的,是一期一振,也是本丸里每一个人。
“主人??!!”小狐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冲过去,想紧紧将他拥入怀里,然而这一身的血却让他不知该怎么去抱他。
“唰”的一声,他抽出了本体太刀,却被鹤丸从一旁按住。
“你还嫌不够乱吗?”他说着,分明也是压了满腔怒意。
髭切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审神者,表现得倒是十足冷静,甚至带着一贯的笑容。他走到跪在地上的一期一振面前,伸出手,抽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审神者靠在小狐丸的怀里,药研替他紧急处理了最严重的几处伤口,索性救出来的还算及时,没有添上新的烧伤。他望着夜空,像是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面对药研和小狐丸的发问也没有言语,只是不时地咳嗽几声。
“把一期一振关起来。”三日月宗近开口,冷硬而急促的命令完全失了往日平安刀的风雅。
“不。”审神者终于出了声。
“即使当场碎了他——”三日月神色一凛,却看到审神者推开小狐丸时止住了声音。
“主人?您要做什么?”小狐丸诧异地望着他。
审神者似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一期一振睁着失神的双眼,看着审神者走过来,跪在自己的面前。他想开口,却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审神者看了看他,仿佛在看记忆里什么温暖的东西。
“你从我那里,夺走了两样重要的东西。”
“我的剑术,和,”
“我的一期。”
审神者说完,竟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却悲切万分。他垂下头,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叹息:
“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这个,也还给你吧。”他摘下了什么东西,因为是用左手,又扯着伤口,动作很不顺畅。
递过去的,是一枚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御守,是一期一振,曾经送给他的东西。
他视若珍宝,一直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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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面的人在说话,是药研藤四郎和三日月宗近。
“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太深,失血过多,这么久没处理已经有些感染,他现在烧得很厉害……那里太过阴暗潮湿,就算以后痊愈了,恐怕阴天下雨也要有后遗症。”
“……他的手呢?”
“……伤到了骨头,我已经尽力了,就算可以勉强恢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也绝不可能再握刀了。”
“这样吗……”
“一期哥……怎么处置了?”
“先禁足了,等主公好一点再说吧。”
说话声停了下来,等药研再次进屋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审神者醒着。
“您……怎么不睡……”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吧。
审神者躺在床上,茫然地注视着上方。他的伤口已经上药包扎了,药研忍不住回忆方才一盆又一盆地向外端血水的过程。衣服已经和干掉的血迹结在了一起,他不得不用剪刀来处理,再狠下心撕开,审神者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他不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那些和心里的伤害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吧。
“大将,”他走过去,跪在审神者面前,“请允许我这么唤您。”
他说着,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似的,抽出自己的刀:“如果您真的觉得痛苦,我可以帮您解脱。”
——总好过这样活着。
药研在心底嘲笑自己。他是药研藤四郎啊,是那个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主人自尽的药研。他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讽刺啊。
审神者的思维还不是很清晰,但他依稀记起了什么,一件曾在绝望中被放弃,如今又有机会重拾的事情。他轻声说:“不,我还有事情要做。”
“——那,如果是您的愿望,一期哥……一期哥我也可以……”药研紧紧握着短刀,他从来不知道,握着本体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不需要,都不需要。”审神者说着,厌倦至极的样子。
“大将……可以冒昧地问您,您想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吗?”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了,却还要活下去,究竟是还有什么在支撑着他呢。药研很能清楚地感受到,如果没有那件未知的事,审神者是绝对渴求死亡的。
审神者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安静了几秒,出口反问他:“药研,你真的相信,时之政府有办法让人起死回生吗?”
药研没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