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份奏折也批不了了。”
李安衾一边假装叹了口气,一边将陆询舟方才被弄得有些凌乱地碎发撩至她的耳后。
“嗯。”
陆询舟试探性地松了手。
李安衾在心中不免一阵好笑。
方才还大胆得很,怎的这会儿又怂了?
那双勾人的桃花眸中霎时闪过一丝算计,心中顿时生了一些意图逗弄小伴读的想法。
“困了。”
她故意道,脸上却装作一副真的困倦的模样。
才说好要批奏折,现在又想着要午睡。
陆询舟暗暗叹了口气。
大公主殿下的心思她猜不透,不过自己也心甘情愿地去顺从。
之前一同批奏折到深夜,陆询舟也不是没有把人抱到床上去过,可如今表明了心意,这样做反倒叫她怪难为情的。
她羞赧地将人横抱而起,快步走至床边把李安衾轻轻放下。
“你不上来睡?”
陆询舟此刻站着弯腰,李安衾就坐在床上勾着那人的脖颈撩拨似的问道。
陆询舟被逗得心神俱乱,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耐住内心的兵荒马乱回答道:
“臣今日借的《氏族志》还未读过,待读过几页再来睡也不迟。”
李安衾果真松了手,只是用指尖翻弄着眼前人的衣领。
“睡哪?”
陆询舟要是再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她就是白痴了,可她还是克制住内心那股朦朦胧胧的悸动,对上李安衾深邃的目光。
“殿下,一步一步来好吗?”
她按住那只玩弄着她的衣领的手,被触碰到的地方还是一片滚烫,可她仍然莞尔一笑,郑重其事地承诺。
“入秋后好不好,等雁字回时,臣再同殿下共寝而眠。”
少女眼神清澈真挚,藏一泓清泉,里面是旷世温柔。
李安衾眸色微动,温声道。
“可。”
.
李容妤走到上书房门口时,刘公公便恭恭敬敬地迎上来道:
“殿下,陛下正与卿御史在里面议事,劳烦——”
“无妨。”
李容妤笑着打断他,随后云淡风清地推开上书房的门。
上书房内气氛似乎有些凝重,她看见她的好皇兄端坐于案前仔细审阅一份奏折,而卿许晏则色敬礼至地手持笏板,跪坐在案前五尺的地方。
一刹那,过往的回忆被勾起。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躲在那扇不远处的屏风后,心如刀绞地听完了母皇与卿许晏的所有的对话。
那时她尚且年少,不知所谓真挚的情爱竟也能被背叛得如此轻而易举。
十七岁的她紧攥着裙摆,听着屏风外母皇问卿许晏要她李容妤,还是要大好的仕途。
很显然。
她要仕途,不要她了。
一个自幼被娇生惯养得嚣张跋扈的小公主自然是比不上高官厚禄与前程无忧。
她想了很久,给这段不见天光的关系找了无数的理由。
其实早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先说的“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最后也是她先动了心,以为那个温柔又薄情的女人也会爱上她。
她愚蠢的以为,卿许晏真的会心动,爱上一个什么也给不了她的娇气公主。
卿许晏真的太温柔了。
她会包容自己的一切缺点,会面对无理取闹永远只会温和理智地同她讲道理,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会笑着故意同她一起犯错误,会——
永远用那清澈似水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
于是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她的阿晏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
即使是要断绝关系,她也只会笑拂开自己牵着她袖子哭诉的手,拿出一个最拙劣的借口去应付自己。
“殿下要懂事一点,臣与殿下本就没有半分情分,何来余生相守之说?”
成亲的前一夜,她在初春的料峭寒夜中等了她整整一晚。
最后等来的不过是在婚宴上才出现的那人恭恭敬敬地一句“百年好合”。
不过——
年少的缠绵往事恍如隔日。
转眼浮生十七载,那年桃花微雨中芝兰玉树的状元娘子已是官居高位的两朝诤臣。
而被千娇百宠的小公主也成了世人口中的荒唐湎色的长公主。
至于还爱她吗?
李容妤勾唇浅笑。
“容妤。”
李促的声音顿时将她拉回现实。
“你今日来找朕这个大忙人作何,可又是想纳哪家的小郎君作面首了?”
李促没顾忌卿许晏在场,当下放下奏折同她玩笑。
她的皇兄从小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他都会为她停下手头的政务,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与精力贡献给她。
小时候是替她收拾闯祸的烂摊子,长大后是耐心聆听她青春萌动的少女心事,如今便是时不时金银珠宝的赏赐或是帮她劝说哪家的保守老臣把自个的小孙孙交出来当面首的诸如此类的享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