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造反了。
十一月,从西域战场归来的晋军驻扎在安西四镇休整了几日。为了方便行军,李琼枝在安西四镇时便将战后的二十四万晋军分成两队,一队由自己带领,一队则归父王李邺统领。
众人最初皆以为燕王为人沉稳有度,军中纪律严明,故而他不喜拖沓,比李琼枝带领的军队早了两日出发。
不料,李邺率领军队刚到关陇地区便起兵造反,联合陇右、河西节度使,切断了后方李琼枝率领军队回京路上的粮草供给,并在卫所散发刀箭、旗帜,掠夺周边州县的所有马匹,设立三军,自立为帝,任命亲信为官。
朝廷收到急报时,叛军正与朔方节度使率军激战,几天后由于敌不寡众,朔方节度使为保命投降,带领残部两万余兵力加入燕王的队伍。
至此,叛军的人马加在一起约有二十五万,浩浩荡荡的人马继续往长安的方向进攻。
长安方面得到消息后,李安衾第一时间组织疏散京中人员,统一撤往东都洛阳避难,并当即派暗卫抓捕了燕王妃和临淄王。
皇族之中除摄政公主李安衾以外,一律在暗卫们的护送下迅速离京。
另外,李安衾致信其他十三道的节度使,要求他们赶紧调兵来京支援。
翌日召开朝会,朝堂上群臣肃然,李安衾立于空荡荡的龙椅旁边,对着台下的文武百官正色道:
“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二]今上年幼,由本宫代行君权,故而本宫亦愿为圣人‘死社稷’。本宫素不喜强求他人,诸位若欲携眷撤往洛阳,现在便能走。”
“而留下者,若是能挺过这一战,一律加官进爵,子孙世世代代可享爵位。”
话音刚落,好几名大臣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离开了含元殿,少焉,群臣中又陆陆续续地走了好些人。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剩下的人不多,但这些人未曾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李安衾笑了,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既然如此,诸卿便选对了。”
[一]即帕米尔高原,唐朝时期在中国的领土范围之内。
[二]出自《礼记·曲礼》。
第99章 终章
陆询舟逃跑了。
那天早晨,李安衾照旧出门上朝,于是陆询舟予她临别前的最后一吻。彼时清冷的女人笑了,捏捏她的耳朵,温声说了几句情话便离开了。
而后那个带着黑无常面具的男人,按照约定将她带到了长安城外。
这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为她准备了充足的盘缠和粮食,还有行程上用的骏马。
陆询舟问:“可否让我知道恩公您的姓名?有机会,我会来报恩的。”
男人却是答非所问,指向城外西边的官道:“马匹上驼着的包中有我的亲笔书信,走那边的官道,到了衡中县凭此信会有人接应你。”
陆询舟眸色微动,点头称谢。
楚宗郁望着这个年轻人:“还有,上路后便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千万要逃离……”楚宗郁没有说让她逃离什么。
逃离什么?
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故乡?
陆询舟笑了。
她这辈子算是被毁了吧?
然而上苍却总爱同她开玩笑,到达衡中县后体内的蛊毒再次强化,陆询舟大病了一场。接应她的娘子不得不带着她先在衡中县养了许久的病,入冬后大雪封山又堵住了她逃亡的道路。
陆询舟整日头昏沉沉的,时间仿佛在她的意识中静止了。
有好多人在收拾包袱,街上无数人家拖家带口的逃亡,嘴里说什么“燕王”“贼军”之类的话。接应陆询舟的娘子带着重病的她坐上一辆铺着干草秸秆的露天木车。日暮时分,当她们经过一群黑乎乎的骑着马的人群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停下!”
好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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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玉谈将陆询舟带回叛军后,燕王便更加赏识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年轻人。
陆玉谈笑道:“我那好妹妹可是摄政公主的软肋啊。”
燕王抿了一口兰陵美酒,目光探究地看向身旁的陆玉谈。
摄政公主和陆宰相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可是朝臣们早已心知肚明。
燕王摇摇头,割下一块牛心给身旁的陆玉谈,亲切地唤上陆玉谈的小字。
“晏修,千万不可低估人性。李促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轻易为爱拱手江山?”
“玉谈受教了。”陆玉谈恭敬地做了个叉手礼。
“不过这陆询舟的价值大着呢。”燕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军师,“老何,你有什么看法?”
军师笑着摸摸自己的长须:“在下的看法与将军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