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期间,君臣们可以享用御膳房特制的清凉甜点,而且大臣们会带上家中拿得出手的成年小辈,这些郎君娘子便承包了宴会的才艺展示环节。
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不仅关乎到每家长辈的颜面,而且也是一个为小辈们牵姻缘线的好机会。
今年的宴会对丞相府就很不友好,毕竟最近丞相府上的那点破事全京城皆知。
陆家三子一女,大郎君陆玉谈前阵子因为受贿揭发被罢了官职,赋闲在家没脸见人,三郎君陆玉裁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上个月为春风楼的一花魁与家中断绝关系,传言现下画春宫图谋生。最后只剩下了无辜的二郎君陆玉瞻和四娘子陆询舟独自为他们承担了那群长辈们的催婚火力。
此时此刻,陆询舟坐在马车上闭目小憩。
她早上刚回丞相府,用过午膳后没多久就要跟着父亲和兄长出府前往避暑山庄。
她困乏得很。
“小山你醒醒,我们到了!”身旁的陆玉瞻推了推她。
陆询舟赶紧睁大了眼睛。
坐在对面的陆须衡微微颔首:“你们阿娘今早刚从洛阳复命回来进宫述职,这回是跟着陛下他们来的,待会下车记得第一时间找到你们阿娘。”
陆须衡说到这轻咳了一声,随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玉瓶。
他眉眼含笑,带着一个普通丈夫对妻子的温柔:“你们阿娘近来案牍劳形患了点头疾,这不病还没好就急匆匆的赶往洛阳,让我这一大早从顾太医那求来的药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孩儿知道了。”陆玉瞻一副了然貌,“我和四妹绝对会把阿耶的心意带给阿娘的。”
啧,阿耶阿娘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阿耶这慢热性子怎么还是改不掉。
可陆询舟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没细想,只是她下意识觉得父母恩爱再他们做儿女的眼中再正常不过了。
“大人,我们到了。”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随后就是对马匹的一声吆喝。
“下去吧,你们把药交给阿娘后可以随处逛逛,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还是要多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才好,莫要忘记下午的宴会即可。”
马车门被仆从们拉开,窗外喧嚣的世界与炙热的阳光一下子拥进原本暗然的车厢。
卿许晏。
陆须衡默念这个名字。
我送的大礼,你一定喜欢吧。
陆须衡面上挂着笑容,望着一双儿女下车的背影,神色温和。
车门再次被拉上,宽敞的车厢内再次陷入黑暗。
“大人,要下手吗?”
车厢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如鬼魅的人影。
“你可知如何驯服一只猎狗吗?”他答非所问,语气带着几分凉薄。
陆须衡敛去了一身文质彬彬,此刻置身于黑暗中,眼中是无尽的阴翳。
“第一次不听话,尚给些甜头。第二次,则是要小惩大诫。如有第三次——”
“杀了它。”
黑影低声接道。”
“念在她是第二次,略施惩戒而已便可。”
陆须衡说罢闭上眼。
卿许晏,你这条狗,实在是好生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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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衾是在想什么人吗?”
李容妤轻轻落下一子。
“没有,只是安衾愚钝,在冥思苦想着如何破解皇姑姑的棋局。”李安衾面不改色。
“本宫还不了解你。”长公主笑盈盈地揶揄道,“怕是在想心上人吧,你这种心思缜密之人下棋居然还能走错步。”
“的确是安衾的疏忽了。”
李容妤摇摇头。
“没趣,好不容易能拉个善弈的小辈陪本宫下下棋,结果还是不能尽兴呐。”
李容妤说着望向楼阁外的一片天色。
“话说回来,其实本宫也在等一个人。”
“皇姑姑也是有心事吧。”李安衾笑笑,“以皇姑姑的棋术,我这般疏忽,恐怕早就赢了吧。”
“本宫也就只能在围棋上逞逞威风了,若要真论心计,本宫怕是还不及吟霁。”
“皇姑姑说笑了,下得一手好棋的人,心计自是深沉。”
李容妤听罢落子的手一顿,脑海中随即回忆起了过往的某个片段。
早春时节,春光灿烂,鸟鸣啁啾,那人一袭白衣端坐在院中的早樱树下安闲的自弈。
“本宫听说你最近又换伴读了,是卿御史和陆丞相的四娘子。”李容妤换了一个话题,“听吟霁说,你待她似乎不错。”
“嗯,她挺特别的。”
“怎么个特别法?”
李安衾的眸色柔和的几分。
“她呀,外表看着正经斯文,内里却是个小呆子,没那么多人情世故,目前看她还挺顺眼的。”
李容妤笑着挑了挑眉,好心地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