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弄得?”
沈知行的指尖拂过一条五到十厘米的增生性疤痕,坐落于秦砡左侧的肩胛骨上,像是蝴蝶的翅膀因为基因突变,化出了别样不对称的花纹。
这条疤痕与周围的皮肤颜色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略有点偏白,微微突出着,若不是用指腹去触碰,恐怕都无法感受到这里的异样,在光洁柔润的脊背上显得那样格外突兀。
因为不想秦砡过于在意自己的疑问,所以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挤上一些沐浴露,于手心化开,涂抹到秦砡的颈肩,缓缓摩挲,似是想要安抚因搓澡而泛起的红。
“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砡微微侧头,想要去观察沈知行的神情,可惜角度有限,她也不敢将动作幅度放得太大,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她那烟粉色浴巾的一角。
“不想说吗?”
沈知行用湿毛巾吸满水,洗去秦砡身上的泡沫,水声哗啦,浴室间充斥满了浓郁花果香沐浴露的味道。
“也没有,刚见到沈晋前辈的时候,我不是朝她鞠了一躬,好像还把你吓了一跳?”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秦砡的语气中透着许多怀念感慨,那一天到现在也有大半月了,再想到沈知行当时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
“是啊,你就像突然被人夺舍了一样。”
冲完泡沫,沈知行转而用湿毛巾擦拭着秦砡的四肢,尤其是靠近袖口和裤腿的地方,有些尘土从缝隙钻了进去,留下了些印记。
“两个谜语人,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本来想问的,后来也忘记了。”
当时有比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事情解决,所以她确实忘记了,只不过后面某个时刻又想起来,本来想问,却又沉溺在蜜罐子里,被这种日常生活的糖衣炮弹轰得头脑发懵,就又忘记了。
然后......反反复复想起,又反反复复忘记,始终在她的记忆中留有一席之地。
“和那件事也有关系。”
秦砡垂着头,黑色发丝被打湿了一些,碎发垂落在颈侧,顺着水流浮浮沉沉。
沈知行察觉到她的身体突然有些紧绷,便放下了毛巾,怕她感觉到冷,将她慢慢推进了水中,使她能够被热水包围,不至于体温被寒意笼罩。
——
“都怪你!带着一个拖油瓶!老子没那么多钱给她交学费!”
女人被男人推倒在沙发上,腹部隆起,看起来怀孕已经有个五六月份了。
“小砡还小,她成绩那么好,怎么能上完初中就不读了?”
女人捂着肚子,哭哭啼啼,像线圈坏掉的收音机,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当初结婚之前就说好供她上完高中的,你怎么能这样!”
曾经女人也是这样称秦砡的,只是家中变故以后,她将心中的愤恨撒在了秦砡身上,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就只喊她全名。
可她再婚以后,男人听不得家中她的姓氏与自己不同,不敢在家里喊秦砡的名字,于是就又变成了小砡。
刚查到中考分数的秦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锁着门,靠在门边,坐在地上,捂着头,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看似害怕,实际上却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格外冷漠。
吵,好吵。
这是家中常见的争吵,她已经习惯了,恐惧感已经尽数褪去,剩下的只有烦躁。
小学时,亲生父亲因赌博欠债,被追债的人逼到家中,意外致死,她成了单亲家庭。
房子被拿去抵债,人命赔偿款竟然还抵不过父亲欠下的赌债。
早在之前,因为父亲性情大变,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不具稳定,自然也失去了体面的教师工作,失业在家。
如今失去了固定的住所,母亲带她东奔西走,睡过便宜的青年旅店,睡过餐馆后厨的小房间,也睡过大厦为工作人员准备的宿舍,母亲在工作,她就乖乖的在没人的地方安静待着。
小小的秦砡不敢惹母亲生气,同样她也心疼母亲,因为哪怕是在最困难的阶段,她的母亲都没有将她丢弃,依然选择带着她过活,哪怕日子过得是难了一点,还继续供她上学。
拖油瓶这个称呼,秦砡觉得用在自己身上也没错。
她的母亲终于稳定了下来,用积蓄在学校周围租了个小房子,看起来日子也在一点一点好起来。
小学五年级时,母亲经人介绍结识了如今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她的继父。
二人很快就领了结婚证,因为男方也是二婚,带着一个比秦砡还大的男孩,所以流程没有很隆重,只是草率地办了个简单的酒席。
第一年,家庭和睦相关无事,可第二年的时候,男人开始责怪母亲,因为她迟迟没有怀孕的征兆,于是就又开始了无尽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