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此地时,沈知行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插了一柱不算细的香。
以四炷香为定点,线性光芒冲天而上,而后又在空中相互连接汇聚。
汇聚后的线条又似舞台巨幕般落下,金光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盒子,将红衣队伍困在了里面。
队伍的和谐运作被打破,所有“人”都犹如阅兵般齐齐将头扭向了沈知行和秦砡的方向,浑浊的眼球僵硬而阴鸷,直勾勾盯着破坏他们宁静的沈知行。
队伍停下了脚步,举牌的人不举了,吹奏的人不吹了,敲锣打鼓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轿夫和抬棺人也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有的甚至另一只脚都没落地,就那样单腿站在原地,却不会因为平衡问题扰乱身形。
“糟了!”
沈知行暗道不好,紧紧压着桃木剑剑柄的手颤抖着,连带着木剑也在震动。
不,是因为木剑在震动,才导致沈知行的手在颤抖。
她要压制不住了。
秦砡上前半步,双手抱住沈知行的手背,与她一同用力。
果不其然,木剑震得很厉害,哪怕是加上秦砡,也快要无法掌控。
棺盖掀起,似乎是被一股很大的力道从内部撞开,直直飞了起来,撞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声。
光是用听的,就知道那个的重量一定不是人能够踹开的。
同一时间,把握着桃木剑的二人被猛地爆开的气流震飞,分散倒在地上,桃木剑也从半截剑身处折断,只剩余整个剑身三分之一的剑尖部分的还插在石缝中。
没有棺盖的棺椁从内部溢出黑紫色的雾气,与灰败的雾气完全不同,有十分显眼。
一直干瘦枯槁的手从里面伸出,一把抓在了棺椁边缘,而后,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原本还修剪整齐的指甲,此时开始暴长。
“沈知行!”
环顾四周,发现了倒在不远处的沈知行,她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因为疼痛而不好起身。
秦砡顾不上被凹凸不平的石阶撞击的疼痛,迅速爬起,跪地膝行往沈知行的方向爬去,将她扶起。
“你没事吧?”
仇恨值主要是朝着沈知行来的,她受到的冲击稍微大上一些,被震得耳朵都在轰鸣。
“没事。”
抬眼对上秦砡因为过于担忧而紧皱的眉眼,沈知行摇摇头,借着她的力道爬起来。
“你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
将沈知行扶正以后,秦砡松开了手,往后藏了藏。
在这种危机时刻,沈知行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棺椁上,并没有注意到秦砡这个细小的动作。
“没想到,怨气竟然这么重,恐怕,是已经沾了人命了。”
沈知行紧盯着棺椁边缘那双干瘪如木棍的手,面色阴沉,语气中却又带了一丝遗憾。
这个时候秦砡也不管这女鬼有没有救了,她只想能沈知行能够全身而退,哪怕解决不了,也不要受伤。
低头看向桃木剑,就连断裂的那大半部分,都裂开了细细的纹路。
已经不能再用了。
只是,秦砡发现,即便桃木剑断了,这个金色的屏障依旧亮着,没有被影响半分。
“阵眼不是桃木剑,是剑尖。所以,只要剑尖没事,结界暂时破不了。”
看出了秦砡的疑惑,沈知行便为她解惑。
“其他的那些都是小喽啰,把他们困住就行。”
沈知行弯下身子,从背包中翻找,拿出了另一把剑。
那是一把铜钱剑,由红线编制而成。
“主角还是棺椁里的【她】。”
沈知行握着铜钱剑,挽了个剑花,目光一凛,视线扎向已经从棺椁中坐起,探出半边身子的女子。
女子身穿大红嫁衣,款式与面料并非多昂贵的,头上连个凤冠或者盖头也没有。
面容灰败苍白,皮肤裂出深深的暗红色纹路,却又并不像其他人似是被吸走精气一样过于枯槁,反而看起来会让人觉得,一把摸过去可能还会有些弹性。
由此看出,女子的年纪应当不大。
女子睁开了紧闭的眼眸,全黑的眼球中心处一点幽暗的红,透露着诡异与危险。
“这次是真遇到恶鬼了。”
沈知行握紧手中的铜钱剑,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金色结界,将剑尖指向嫁衣女子。
见沈知行向自己走来,嫁衣女子咧嘴笑了起来。
口腔中黑洞洞的,连一颗牙齿都看不到,也看不到舌头,就像是个望不到底的黑洞。
“沈知行!”
秦砡伸手拉住沈知行,面上隐忍克制着恐慌。
看着秦砡露出那样的表情,沈知行此时竟然觉得她好可爱。
“没事,今天让你见识一下近战法师。”
说完,沈知行拨开秦砡的手,冲她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