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把秦砡按在了沙发上,沈知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你从在车上的时候,情绪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不太正常了,为什么?”
秦砡顿了一下,稳稳接过了沈知行手中的水杯,手掌全部贴在水杯上,好似这样便能汲取到一丝勇气。
“老板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沈知行看着秦砡垂着头,睫毛遮盖了大半眼眸,眼尾处略长的睫毛投在眼睑处的阴影像是两滴黑色的泪。
“每个人都会有理想型吗?”
沈知行叹了口气,坐到了秦砡的身旁,离她有一拳的距离。
“应该或多或少会喜欢的类型吧。”
秦砡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那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沈知行翘起二郎腿,托着下巴,手肘撑在大腿上,无所谓道。
“可能是因为我搞玄学的,所以我还相信缘分的,或者说命中注定?”
“那如果,老板你命中注定的人,什么都没有,从内在到外物,都微不足道,你会怎么办呢?”
秦砡闭了眼,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抬手将水杯送了些进口中,温润的水流淌过,缓解了声带的紧绷。
“你们小孩现在都考虑这么多呢?”
沈知行轻笑出声,把秦砡手中的水杯解救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你们这个年纪,最大的财富不是青春吗?青春的路上有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不是很正常的吗?又何必要求事事都要有个终点?”
“可我想要的是永远,不是一段经历。”
秦砡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沈知行,眼眶中竟蓄了许多血丝,眉心微微皱着,耸起一座小山丘。
“我想要长久,长长久久。”
沈知行愣住了,静静与秦砡对视,想要分辨她的眼神中传达的情绪,可深邃的黑眸太过昏暗,只觉得其中有复杂与挣扎还有一丝希冀。
“但应该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的。”
沈知行伸手抚摸她的后脑,慢慢施力,将秦砡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也许确实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但我忍不住去想以后。”
秦砡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
“我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更喜欢现今和当下,小砡儿,果然不同凡响。”
沈知行感觉到秦砡的手臂缠上了自己的腰,腿也贴在了一起。
“你会想过与我的以后吗?”
秦砡微微抬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知行的颈侧,她可以闻到后者身上浅浅的木质香气,带点甜又带点凉。
“我不相信永远。”
沈知行感到有些瘙痒,瑟缩了一下,将头靠在了秦砡的发顶。
“但,我有想过。”
——
运动会当天,沈知行了一身运动装,带了墨镜和遮阳伞,第一次来到秦砡的学校。
这就是大学吗?
沈知行没有上过大学,她的学业停留在高二那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傍晚,她回到家,外面天色已暗,但万事屋里没有亮灯。
她一开始以为沈晋不在家,就在客厅边写作业边等,等到肚子饿出了声,沈知行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些面条,想煮个清汤面。
面都吃完了,作业也写完了,沈晋还没回来
沈知行开始尝试联系沈晋,但手机消息没有回复。
她用了一道寻人术,小纸人从桌上站起,往楼上飘去。
当下,沈知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打开沈晋的房间,没能进入到房间内的纸人燃成了灰烬。
大灯打开,室内骤明,沈晋躺在床榻之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安详地闭着双眼,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净的,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就连素来不好打理的长发都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位置,散发着清浅的香味,精致到了发尾末端。
就像是沈晋早就预料到此,提前洗漱规整,换上了心仪的新衣,安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沈知行颤巍着,触摸沈晋的手背,已经冷了,还有些硬。
沈晋在很早之前就与她讲过,自己大限将至,尽管现在以青春样貌示人,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沈知行也在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准备,每天都提醒自己,每天也提心吊胆,但第二天一切如常,上学前她还是可以看到沈晋在客厅的空中漂浮打坐,还是可以吃到沈晋万年不变的烤吐司涂草莓酱,晚上回家还是能听到沈晋嚷嚷着喊饿。
不是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养得好可以送人走,沈知行不免想到自己也许能被沈晋送走。
时间一久,沈知行便松懈了,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也许会持续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高考完,毕了业,进入社会当牛马,再到退休,久到白发苍苍的自己和青春样貌的沈晋一起打乒乓球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