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墓碑上用卡弗兰文字写着墓主人的名字:奥马尔·拉西拉莫。一看就知道和拉西拉莫家族有关系。
“他是执政官哈扎·拉西拉莫的侄子,是普里亚库港的本地商人,一个奴隶贩子。”
“奴隶贩子?他是中间商吗?”西比尔没听说过普里亚库有海盗,这座自由市也没有能力对外发动战争通过掳掠获得奴隶,在她想来,只可能是中间商赚差价了。
但德兰摇头:“不。奥马尔·拉西拉莫靠贩卖自己的族人为生。虽然哈扎·拉西拉莫明令禁止贩卖普里亚库人……但‘商品’的最终流向通常是秘密的,来自普里亚库港的普里亚库人在装上船后绝大多数在名义上是信奉我主的信徒。”
“糖和棉花虽然价值高昂,但都属于原材料,我们却能够提供来自世界各地经过加工的大宗商品和奢侈品,在所有的的这些交易中,贸易逆顺差非常大——外国商人能够卖给普里亚库人的商品远比普里亚库人能够提供的多很多。因此普里亚库人不得不用积蓄的金银和一切能够称为价值的东西来进行交易。这也并非是完全的强迫,至少我所了解的是这样,有时贪图享受的父母会出卖自己的孩子……这并非什么骇人听闻、不可想象的事情。”
西比尔听了会,然后说:“因为贩卖奴隶而起的争执?”
德兰点点头:“卖家必须保证所售卖的奴隶们没有生理缺陷,在六十天内不死于疾病。这是早先在普里亚库奴隶市场的规定,但后来,越来越多的普里亚库人被卖走,还剩下的那些就越来越难满足要求,更重要的是,革命后,共和国已经禁止买卖奴隶了,新大陆暂且不说,而迪特马尔人是众所周知的有契约精神,按照规章办事,于是,那个迪特马尔商人……”
这片墓地里没有那个迪特马尔商人的名字,所以德兰只是停了下:“拒绝了奥马尔的交易,争执之中,奥马尔打了他,结果,他蓄意报复,在夜间,带着那些被奥马尔卖作奴隶的普里亚库人伏击在奥马尔的必经之路上,将奥马尔及其一家全部杀害。当时在居住点的领事得知了此事,想要把尸体送回去并且支付大量的赔偿金,他们请求一同在普里亚库港经商的卡弗兰人团结一致对外,毕竟怎么说也都是在普里亚库港经商的外国商人啊,要是之后拉西拉莫对外国人经商的政策发生改变,那么卡弗兰人也该一同受害。但是与领事的想法相反,在后半夜,卡弗兰人攻击并洗劫了尽可能多的普里亚库人,随后将责任全部推给了迪特马尔人。在紧接着发生的暴力冲突中,卡弗兰人又帮助普里亚库人攻击迪特马尔人,最后,再将持有武器的筋疲力尽的普里亚库人杀死……”
德兰指了指北面,西比尔看到与执政官宫殿相对的那一排排居民区,建筑都显然带着卡弗兰风格:“你看,佩德里戈阁下,被赶出城区的不仅仅是迪特马尔人,还有普里亚库人,在这种情况下,普里亚库是不是就成了不受拉西拉莫家族控制的属于卡弗兰人的殖民地了?”
西比尔问:“卡弗兰的商人有多少?普里亚库的居民至少有五万人,哪怕只算上居住在城区的,也至少有两万人,他们就能坐视自己的城市被沦为殖民地?”
“一百六十九人。”德兰报出了一个非常精确的数字,“但是是装备了火枪的一百六十九人。普里亚库人的武器是绑着尖锐石头的棍棒,他们可以将卡弗兰人打翻在地,但却很难杀死卡弗兰人。”
“为什么?”
“因为普里亚库人如果有一百金迪特,他们会买香甜的蜜蜡和蜂蜜,也会买漂亮的宝石和丝绸,但绝对不会买会伤人会杀人的来自于外国的先进武器。”德兰这时候开起了玩笑,“所以哈扎·拉西拉莫面对闯进宫殿的卡弗兰人,会抱着自己最新买的钟表说‘太阳啊,让我看一看现在是上午几点钟,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至少西比尔就完全没有笑出来。
旁边有个包着头巾的小姑娘凑到奥马尔·拉西拉莫墓碑前,给后者献花:“除了真主之外再无其他的主,真主传唤,让您从中得到安适。”
这是一个普里亚库人。
“……”
西比尔没想到像奥马尔这样的人贩子还有人为他献花,她忍不住蹲下来问对方:“你知道这座墓碑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小姑娘看着西比尔的样子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还是德兰的笑容更具有亲和力:“我的朋友是想问,你是不是献错了花。”
小姑娘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这是奥马尔大人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