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比尔始终没有忘记亨利八世宣布退位的第二天,她和还是佩恩公爵的亨利十世的谈话,她希望这位公爵能够推迟出走时间,在波尔维奥瓦特稳定局势,但这位公爵心意已决,并且告诉她:“离开波尔维奥瓦特,这是我对您的忠告。如果您还打算一意孤行,不管形势如何,我都不怪罪于您。您永远可以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
他自己要逃跑,却希望西比尔留下,因为计划筹建的王室小朝廷当中并没有一个瘸子的位置。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还好她是个瘸子,不是吗?
亨利九世的朝廷或许还有谈判的可能,亨利十世的朝廷天然与她就有一层隔阂存在,这不是一个拉默尔特就能轻易消解的。
无视拉默尔特的不解,西比尔领他到了一楼的会客厅,德兰在等待的时候也在翻阅报告,她积攒下来的工作太多,而她也不满足于对国家局势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所以关于迪特马尔的每一个主题,她都打算仔细看过一遍后再针对具体情况制定相应的军事计划,她并不想给国家财政造成额外的负担。
这不是拉默尔特第一次见到兰德·兰恩,在去年的八月份,他就有幸和波尔维奥瓦特的民众一起在欢迎仪式上见过骑马游行的对方。
他还记得当时写给佩恩公爵的信中是如何描述对方的:“……他面容瘦削,个子清瘦,骨骼小但看起来很结实,尽管打了许多仗,外表上仍不脱孩子气,又大又深的眼睛富含热情,他没有向民众们招手,但他身上确乎有一种吸引力,那是一种过于年轻的羞怯、个人本身富含的魅力以及领袖身份带来的自信混合而成的产物。”
拉默尔特在那一刹那间所得的印象,和政治,和军事都无关,似乎那是一张在戏剧院饰演女角的青年面孔——因为在那时候,兰德·兰恩使人觉得,他能够取得如此功绩全仰仗于民众们的支持,他没有任何神秘感,真实的就像他们邻家的男孩或者女孩。
真实到令人感觉平凡,甚至不会有人觉得像这样的人会有什么野心。
拉默尔特总没能证实这一点:他之前有次能够和兰德·兰恩见面的机会,那是和西比尔见面之后,在波尔维奥瓦特军校的靶场,兰德·兰恩穿着便服在路上走,一边和两个年轻的炮兵学员谈着话,一边认真地在做手势。他起先没有认出他,后来等到线人告诉他才知道。
这就是西比尔·德·佩德里戈支持的政变对象,可是兰德·兰恩那时却毫不介意地漫步于学校校园,和集中到这里的学者们商议如何将军队装备部件都以火炮使用部件的方式进行标准化生产,闲余时间还和学生们谈论新式炮车投入战斗时如何在机动时保持平衡性。
一察觉到有人进入这个相对来说空荡的空间,德兰也没有放下手上拿着的那一叠文件,她只是朝拉默尔特笑着点了下头:“原谅我不站起来迎接您。”
多么无礼的一种行为啊,但是拉默尔特没有生气,实际上他没能生起什么气,摘下帽子鞠躬行礼后,他在兰德·兰恩的目光注视下择了沙发的一个位置坐下来。西比尔坐到与他相对的另外一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像兰德·兰恩正如某些传言所说,只是西比尔·德·佩德里戈的一个傀儡。
拉默尔特知道西比尔已经向兰德·兰恩介绍过自己了,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说的,兰恩好像对王室很感兴趣,详尽地问他关于亨利十世目前的政策,很快他就答不上来了。他是国王的大臣,而国王总有自己的想法。
兰恩似乎很难理解,像亨利十世这样主张离开波尔维奥瓦特的国王,怎么能够在王权已然覆灭的现在理直气壮提出回国的要求,还想要重新在维纶大教堂戴上王冠。
拉默尔特的答案没有一个能使他满意。
兰恩对亨利九世表示极端的蔑视,称亨利九世是个‘卖国贼’——即国家并非国王的个人财产,国王却想要依靠联军的力量入侵自己的国家,只为了夺回王位。
而对同样是这样行为的亨利八世,兰恩却具有一种同情,因为亨利八世那时已经同意退位,却遭受了生命上的威胁。
“他对于自己的生命有紧急避险权。”兰恩说。
兰恩对西部保王党叛军的看法是很令人感兴趣的,他相信亨利·戴维斯伯爵是个爱国者,也很有能力,认为对方如果能够投降,和卡弗兰人的战争会减轻不少压力。
又问到王室的许多亲王和公爵,一些贵族对共和国的看法。还问到赫塔利安与卡弗兰所有他所知道的具有影响力的君主与领袖的情况。
他知道一些迪特马尔人在卡弗兰经商与生活的情况,并且把他们和在赫塔利安、罗曼以及南大陆诸国和海外殖民地的迪特马尔人相对照,指出其中的一些问题。拉默尔特表示不同国家和地区生活的迪特马尔人随着时间流逝以及和母国距离的长短而产生的历史和心理上的变化使得他们和本土的迪特马尔人有很大不同,兰恩对此很感兴趣。